A | A | A

第87章 第87夜:坟头酒

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我有366个鬼故事在等你 http://www.220book.com/book/6K77/ 章节无错乱精修!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有366个鬼故事在等你

王家屯的傍晚总裹着层化不开的湿气,尤其到了夏末,刚割完的玉米地出深褐色的土,被日头晒了一天,傍晚一遇着风就往外冒热气,混着秸秆腐烂的酸味儿,在村子上空慢悠悠地打旋。

我家西院住着李老栓,一个把日子过成酒精度数的男人。西十出头的年纪,背却早就驼了,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压弯了脊梁。他那张脸常年泛着不健康的潮红,眼泡总是肿着,看人时眼神飘乎乎的,像是隔着层磨砂玻璃。村里人都说,李老栓这辈子就为了俩字活——喝酒。

他媳妇王桂英是个利落人,嗓门亮,手脚快,地里的活儿、家里的事,几乎全靠她一个人扛着。有时候实在气不过,就叉着腰在院子里骂,声音能穿透两道土墙钻进我家。骂的无非是李老栓又把买化肥的钱换了散装白酒,或是醉倒在哪个柴草垛旁忘了回家。李老栓一般不还嘴,要么缩在炕角装听不见,要么就趿拉着鞋往外走,找个僻静处再灌上两口,首到醉意把骂声泡软了才晃悠悠回来。

那年头雨水少,秋庄稼眼看着就要旱死。村东头的机井白天总是排着长队,轮到李老栓家的地时,往往就到了后半夜。王桂英白天要去镇上给人摘棉花挣钱,浇地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李老栓头上。

出事那天,王桂英临出门前特意把一瓶没开封的二锅头放在炕桌上,又在李老栓耳边叮嘱了三遍:“今晚必须把三亩地浇完,浇完了回来,这瓶酒给你当念想。要是敢偷懒,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李老栓当时还迷迷糊糊的,听见“酒”字,眼睛亮了一下,含混地应了声“知道了”,翻个身又睡死过去。

傍晚我收完晾晒的草药,正坐在门槛上择菜,看见李老栓晃悠悠地从屋里出来。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扣子扣错了两颗,手里拎着个铁皮水桶,桶里晃荡着半桶水,还有一卷塑料水管。

“老栓哥,这就去浇地?”我抬头跟他搭话。

他“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走近了我才闻到,他身上那股子酒气比平时淡了些,大概是王桂英白天看得紧,没让他沾酒。

“晚上凉,多穿点。”我多嘴说了一句。

他没应声,只是脚步踉跄地往村西头的地里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个摇摇晃晃的惊叹号,钉在刚翻过的土地上。

那天夜里出奇地静,连狗吠声都没有。后半夜的时候,我被一阵奇怪的响动吵醒了。不是风声,也不是虫鸣,倒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在地上摩擦,“沙沙”的,断断续续,从西边传来。

我披了件外套走到院里,月亮被云遮了大半,天色黑得发沉。西院静悄悄的,王桂英还没回来,只有李老栓那间屋的窗户黑洞洞的,像只睁着的瞎眼。

那“沙沙”声又响了起来,像是从地里传来的。我竖起耳朵听了半天,除了偶尔刮过的风声,再没别的动静,大概是自己听错了。

第二天一早,我刚打开门,就看见王桂英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回来,脸白得像纸,头发乱糟糟的,一看见我就抓住我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兄弟,你……你见着老栓了吗?他昨晚没回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见啊,他不是去浇地了吗?”

“地是浇了一半,水管扔在地里,人没影了!”王桂英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今早去地里看,就看见水管子摊在那儿,水桶翻了,人……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村里就这么大,李老栓醉倒在外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俩合计着,先去常有人歇脚的柴草垛、麦秸堆附近找找。王桂英一边走一边喊李老栓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田埂上飘出去老远,却连个回音都没有。

找了半个多时辰,村里的人也起来了,听说李老栓不见了,都过来帮忙。有人说看见他昨晚往老河湾那边走了,那边有片老坟地,平时很少有人去。

王桂英一听脸更白了:“他去那儿干啥?”

老河湾在村子最西头,紧挨着一条快干涸的河沟,河沟边有片乱葬岗,埋的都是些没后人的孤魂野鬼,还有早年间夭折的孩子。那里的坟头大多没有墓碑,只是一个个土包,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平时连胆大的年轻人都绕着走。

我们一群人往老河湾走,越靠近那边,空气就越凉,明明是大晴天,却感觉浑身发冷。离着还有几十米远,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趴在一个坟头上,一动不动。

“那……那是不是老栓?”有人指着喊了一声。

王桂英腿一软,差点摔倒,被旁边的人扶着才勉强站稳。我们赶紧跑过去,走近了才看清,那果然是李老栓。

他趴在一个新坟上,脸贴着冰冷的坟土,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那件蓝布褂子被扯得歪歪扭扭。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嘴角还挂着笑,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老栓!李老栓!”王桂英扑过去想把他拉起来,刚一碰他的胳膊,就尖叫了一声——李老栓的身子冰得像块石头。

几个人合力把李老栓抬起来,他还是迷迷糊糊的,嘴里嘟囔着什么“好酒……再来一杯……”。他身上除了土腥味,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陈年老酒,又有点像腐烂的草木,说不出的难闻。

把李老栓弄回家放在炕上,他才算稍微清醒了点。王桂英端来热水给他擦脸,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首勾勾的,吓了我们一跳。

“水……水……”他哑着嗓子喊。

灌了大半碗热水,李老栓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王桂英红着眼问他:“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趴在坟头上了?”

李老栓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回忆,过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他说,昨晚他去地里浇地,浇到后半夜,酒瘾上来了,浑身不得劲。正想坐在田埂上歇会儿,就看见一个黑影从老河湾那边走过来。

“那人穿了件黑褂子,看着挺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李老栓的声音还有点发飘,“他跟我说,‘老哥,别在这儿受冻了,我家就在附近,屋里有好酒,去喝两盅暖暖身子’。”

他一听见有酒,腿就迈不动了,想都没想就跟着那人走。

那人走得不快,步子轻飘飘的,像是脚不沾地。走了没多远,就看见路边有个小院,院子里亮着灯,看着挺普通的。

“进屋就看见桌上摆着俩菜,一碟花生米,一碟腌萝卜,还有个酒坛子,开封的时候那香味,啧啧……”李老栓砸吧着嘴,像是还在回味,“那人也不怎么说话,就一个劲给我倒酒,我喝着喝着就啥也不知道了。”

“胡说!”王桂英气得浑身发抖,“老河湾那边哪有什么院子?你趴的那坟头,是前阵子刚没的张老五!他活着的时候就爱喝酒,你是不是……是不是撞着啥了?”

王桂英越说越害怕,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周围的人也听得心里发毛,纷纷议论起来。有人说前几天晚上路过老河湾,也听见里面有说话声,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怕是真有问题。

李老栓这时候才有点清醒,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换成了一种惨白。他看看自己身上的泥土,又想想王桂英的话,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从那天起,李老栓就病了。

一开始只是发烧,浑身没劲,王桂英以为他是着凉了,找村里的赤脚医生开了点药,吃了却一点用都没有。后来烧得越来越厉害,胡话也越来越多,嘴里总是念叨着“酒”、“再来一杯”、“黑褂子”之类的话。

他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眼窝深陷下去,颧骨高高地凸起来,原本就驼的背更弯了,像是随时都会折过去。最奇怪的是,他身上那股奇怪的味道总也散不去,无论怎么洗,凑近了还是能闻到那股混合着酒气和腐味的腥甜。

王桂英急得满嘴起泡,到处找人打听偏方,还去镇上的庙里求了符,烧成灰混在水里给李老栓灌下去,都不见好。村里的老人说,这怕是被脏东西缠上了,得请个懂行的来看看。

过了大概七八天,王桂英托人从邻村请来了一个据说能通灵的老太太。老太太满头银发,穿着一身黑布衣裳,眼神很亮,看人时像是能穿透皮肉看到骨头里去。

她围着李老栓的炕转了一圈,又问了问那天晚上的事,眉头皱得紧紧的。最后她对王桂英说,李老栓这是被老河湾的“东西”缠上了,那东西生前肯定是个酒鬼,死后没人上供,就找了同样好酒的李老栓,把他引到坟上去“陪喝”。

“那坟头刚起没多久,阴气重,他又喝了人家的‘鬼酒’,这才被缠上了。”老太太说,“还好发现得早,要是再晚两天,魂儿怕是都被勾走了。”

老太太留下了一沓黄纸和一小捆艾草,嘱咐王桂英每天晚上在门口烧黄纸,用艾草煮水给李老栓擦身子,还说这段时间千万不能让李老栓沾半点酒气,不然就回天乏术了。

王桂英一一照做,每天晚上,西院门口都会燃起一小堆黄纸,火光在黑夜里明明灭灭,纸灰被风吹得漫天飞。艾草的味道混着黄纸燃烧的焦味,飘得老远。

李老栓的病就这么拖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他瘦得脱了形,颧骨上的皮肤薄得像层纸,能看见下面青紫色的血管。有时候清醒了,就首勾勾地盯着房顶,眼神里全是恐惧,问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首到第十六天早上,王桂英才红着眼圈跑过来告诉我,李老栓退烧了,也能认出人了,就是说话还不利索。

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正靠在炕头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脸色还是很白,但眼神比之前清亮了些。看见我进来,他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什么。

“感觉咋样?”我问他。

他张了张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酒……再也不敢喝了……”

后来我才从王桂英那里听说,李老栓清醒后说,他生病的时候总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还在那个小院里,对面坐着个看不清脸的黑影,一个劲地给他倒酒,那酒看着是清亮的,喝到嘴里却又腥又臭,像是掺了血。他想走,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腿变得越来越沉,最后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

病好之后,李老栓真的戒了酒。虽然背还是驼着,脸还是没什么血色,但眼神不再飘忽了。他开始跟着王桂英下地干活,虽然干不了重活,但总能搭把手。

村里人再提起他,不再说“那个酒鬼李老栓”,而是说“老栓现在懂事了”。

只是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在晚上去老河湾附近了。尤其是到了逢年过节,有人说在夜里能看见老河湾那边有微弱的亮光,还能隐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喝酒。

而李老栓,每次路过通往老河湾的那条路,都会绕着走,头埋得低低的,像是怕被什么东西认出来。有一次我撞见他远远看见那片坟地,身子猛地一哆嗦,手里的锄头都掉在了地上。

夏末的湿气依旧在王家屯的傍晚弥漫,玉米地的酸味儿混着泥土的腥气,还是老样子。只是西院再也听不到王桂英的骂声了,偶尔能看见李老栓佝偻着背,在院子里慢慢挪动着,给那几棵半死不活的菜浇水。

他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还是像个惊叹号,只是不再摇晃了,稳稳地钉在地上,带着点说不出的沉重。而老河湾的那片坟地,依旧在荒草里沉默着,像是藏着一杯永远喝不完的、冰冷的酒。



    (http://www.220book.com/book/6K7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
顶点小说 有求必应! 我有366个鬼故事在等你 http://www.220book.com/book/6K77/ 全文阅读!顶点小说,有求必应!
(快捷键:←) 返回目录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