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亮光在黑夜里头晃悠，像是引路的萤火虫。林秀架着小翠，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亮处挪。每走一步，小翠都疼得首抽凉气，可她咬紧牙关，硬憋着不吭声。
山道比想的还难走。刺棵子划破了她们的衣裳，碎石头硌得脚底板生疼。有好几回，小翠差点栽倒，全亏林秀死命拽住。
"快到了...再挺挺..."林秀喘着粗气打气，其实她自家也快散架了。
越靠近那点亮光，她们越小心。经过这么多事儿，她们不敢轻易信任何人。
总算，她们看清了亮光的来处——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戳在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上。屋子挺简陋，可看着还算囫囵。烟囱冒着淡淡的炊烟，说明里头有人。
两人猫在树棵子后头瞅了半天，确认西周围没动静，才提心吊胆地靠前。
"有人吗？"林秀轻声叩门，心咚咚首跳。
屋里传来窸窣响动，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白头髮的老太太探出头来，手里擎着一盏油灯。
"你们是..."老太太警醒地打量着她们。
"婆婆，俺们是逃难的，"林秀紧忙解释，"俺妹子伤着了，能不能让俺们歇歇脚？"
老太太瞅了瞅她们狼狈样，又看了看小翠煞白的脸，叹了口气："进来吧。"
小屋不大，可挺干净。墙上挂着几串干辣椒和苞米，旮旯里堆着些柴火。一个老头正坐在火塘边烤火，见她们进来，微微点了点头。
老太太端来两碗热水和几个烤土豆。两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是她们这几天头一回吃着热乎食儿。
"你们打哪儿来？"老头突然开口，声儿沙哑。
林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打西边...那个'特别区'逃出来的..."
老两口对视一眼，脸色凝重。
"造孽啊..."老太太喃喃自语，"听说那边...不是人待的地界..."
老头叹了口气："这世道...俺们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天了。你们年小的，得想法子活下去。"
他告诉林秀，这山叫老鹰岭，离最近的镇子还有一天的道。可镇子上也不太平，常有大兵祸害人。
"你们今黑价就在这儿歇着吧，"老太太说，"明儿早起俺给你们指条小道，能躲开那些当兵的。"
这一宿，林秀和小翠挤在小屋旮旯的草铺上，总算睡了个安稳觉。虽说条件简陋，可至少不用提心吊胆。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老太太就起来给她们准备干粮——几个烤地瓜和一壶水。
"顺着屋后那条小道往东走，"老太太指着窗外，"翻过前头那个山包，就能瞅见镇子了。记着，碰见当兵的紧忙躲起来。"
林秀感激得不知咋好，想要跪下磕头，被老太太拦住了。
"紧走吧，趁天没大亮。"老头催促道，"这山上也不安生。"
两人辞别老两口，再次踏上道。老太太指的小道确实背静，可十分难走。小翠的伤让走得慢。
晌午头，她们总算爬上了老太太说的那个山包。站在高处往下瞅，果然能望见远处镇子的轮廓。
"瞅见了！就在那儿！"小翠激动地说，眼里重新冒出了亮光。
可就在她们准备下山时，林秀突然拽住了小翠。
"等等...你瞅那边..."她指着镇子方向，脸唰地白了。
只见镇子口上，有几个穿军装的人正在设卡子查过往行人。更吓人的是，镇子外头的空场上，赫然竖着几个绞刑架，上头还挂着尸首...
（第二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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