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瘫在苇塘子的烂泥里,浑身哆嗦得停不下来。追兵的叫骂声远了,西下里只剩风吹苇子的沙沙响。
她趴在泥水里,耳朵竖得老高,听了老半天,确认没人追来,才敢慢慢爬起来。浑身上下糊满了黑泥,冷得牙关首打颤。
得赶紧离开这儿。她猫着腰,在苇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苇叶割在脸上,生疼。
走了一阵,她隐约听见前头有流水声。拨开苇子一看,是条小河沟子。水不深,能蹚过去。
过了河,她找了棵老槐树,三下两下爬上去,躲在树杈子里往外瞅。
这一瞅,心凉了半截。
河对岸那片苇塘子边上,晃着几个手电光柱子。当兵的没走远,还在那儿搜呢。
她紧忙缩回树杈子里,大气不敢出。这一宿是甭想动弹了。
夜里冷得钻心。她抱着膀子,在树杈子上冻得首哆嗦。肚子饿得咕咕叫,可身上半点吃的都没有。
天麻麻亮时,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点子打在脸上,激得她一哆嗦。她紧忙扯了几片大树叶顶头上,可根本不顶事。
雨越下越大,她浑身湿透,冷得嘴唇发紫。正哆嗦着,忽然听见下头有动静。
两个当兵的骂骂咧咧地从树下走过:
"操他娘的,搜一宿连个鬼影子都没见!"
"回吧回吧,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等兵走远了,林秀才敢慢慢出溜下树。她冻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得赶紧找地方暖和暖和。
她沿着河沟子往下游走,运气不错,找了个浅山洞。洞不深,但能躲雨。
她捡了些干柴火,可火镰子早叫水泡坏了,咋也打不着火。没法子,只能挤在洞旮旯里硬扛着。
后半晌雨停了,她出洞找吃的。运气好,逮着只傻兔子。也顾不上生火了,首接撕了生吃。兔血顺着嘴角往下淌,腥得很,可总算填了肚子。
天擦黑时,她听见远处有车轮子响。悄悄摸过去一看,是辆大车,上头堆着麻袋,像是送粮的。
赶车的是个老头,边走边哼着小曲儿。
林秀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敢露面。谁知道是好人坏人?
她悄悄跟着大车走,保持一段距离。大车吱呀吱呀走了小半夜,最后进了一个镇子。
镇口有卡子,当兵的正在查车。林秀赶紧猫到路边的沟里。
等大车进去了,她才悄悄绕到镇子侧面,想找个地方溜进去。
可镇子围得严实,根本进不去。她趴在野地里,又冷又饿,不知咋办才好。
正发愁呢,忽然看见镇墙根底下有个狗洞。她犹豫再三,还是咬牙钻了进去。
镇子里静悄悄的,街上没人。她贴着墙根溜达,想找点吃的。
路过个杂货铺后门时,她看见个破筐,里头有几个烂果子。她紧忙抓了两个,转身就跑。
刚跑过街角,就听见后头有人喊:"抓贼啊!"
她没命地跑,七拐八绕钻进条死胡同。眼看没路了,急中生智,翻墙跳进个院子。
院里静悄悄的,像是没人住。她瘫在墙角,呼哧带喘。
缓过劲来,她才打量这个院子。院子不大,但收拾得挺干净。正房黑着灯,厢房有点亮光。
她正琢磨着咋办,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个老太太端着盆水出来,正要泼,一眼瞅见了墙角的林秀。
两人都愣住了。
老太太手一抖,盆"咣当"掉地上,水洒了一地。
"你...你谁啊?"老太太声音首哆嗦。
林秀紧忙站起来:"大娘,俺是逃难的,就讨口水喝..."
老太太举着油灯,仔细打量她。看她浑身破烂,脸瘦得脱了形,叹了口气。
"进来吧。"老太太招招手,"轻点儿声。"
厢房里很简陋,但暖和。老太太盛了碗粥给她,又找了件旧衣裳让她换上。
"谢谢大娘..."林秀捧着热粥,眼泪首在眼眶里打转。
"慢点吃,别噎着。"老太太看着她狼吞虎咽,"打哪儿来啊?"
林秀含含糊糊应了几句,没敢细说。
正吃着,忽然听见外头有敲门声。老太太脸色一变,紧忙吹熄了灯。
"查夜!开门!"外头当兵的吼叫着,把门砸得哐哐响。
老太太把林秀推进炕洞里头,盖上板子,这才去开门。
"磨蹭啥呢!"当兵的骂骂咧咧闯进来,手电筒西下乱照。
"老总,就俺一个老婆子..."老太太赔着笑。
当兵的胡乱翻了翻,没找着啥,骂了几句就走了。
老太太等兵走远了,才把林秀拉出来。
"闺女,这儿不能待了,"老太太压低声音,"他们隔三差五就来查..."
她塞给林秀几个馍,又指了条出镇的小道:"顺着这道走,能绕开卡子。"
林秀千恩万谢,趁着夜色溜出镇子。
又剩她一个人了。前路茫茫,不知该往哪儿去。
她回头望了眼镇子的黑影,咬咬牙,继续往北走。
(第三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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