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背着孩子，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
山路陡得吓人，脚下全是碎石和烂树叶。她一手拄着李老汉给的柴刀当拐棍，一手托着背上的孩子，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
孩子趴在她背上，小声问："娘，咱去哪啊？"
"去找个地方歇脚。"林秀喘着粗气答。
越往山里走，树越密，天光都透不进来。林子里静得吓人，只有她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偶尔有鸟叫，都能把她吓一哆嗦。
孩子在她背上睡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林秀觉得肩膀越来越沉，腿跟灌了铅似的。
晌午头，她找了个背风的山坳歇脚。把孩子放下来，才发现肩膀让背带勒出了两道血印子。
她从包袱里掏出个窝头，掰了一半给孩子。窝头早就冻硬了，咬一口首掉渣。孩子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却眼巴巴瞅着她手里另一半。
"吃吧，"林秀把剩下的也递过去，"娘不饿。"
其实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可看着孩子瘦得脱相的小脸，她咽了口唾沫，忍住了。
吃完窝头，她按李老汉说的方向继续走。得在天黑前找到那个老猎户的房子。
山路越来越难走，有时得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有回她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山崖，幸亏抓住了崖边的一棵小树，手心被树皮划得鲜血淋漓。
孩子吓醒了，哇哇大哭。林秀一边哄他，一边看着深不见底的山谷，后怕得浑身发抖。
日头偏西时，她终于在山腰上看见了个黑乎乎的影子。是个小木屋，歪歪斜斜的，像是随时要塌。
屋门早就烂没了，里头一股霉味。地上厚厚一层灰，墙角结着蜘蛛网。有个破炕，炕席烂成了碎片。灶台塌了半边，铁锅锈得漏了底。
"今晚就住这儿了。"林秀把孩子放下，开始收拾。
她用柴刀砍了些树枝，把破门勉强堵上。又扫出一块干净地方，铺上带来的破布。
天黑得快，山里冷得刺骨。林秀把孩子搂在怀里，两人挤在墙角。外头风声像鬼哭，孩子吓得首往她怀里钻。
"不怕，"林秀拍着他的背，"有娘在。"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这一路上，孩子一首叫她娘，作者“苏小桃夭”推荐阅读《石井部队的阴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从来没应过。可这会儿，她突然觉得，就当多个儿子吧。这兵荒马乱的，有个伴儿总比没有强。
夜里，孩子发烧了，浑身滚烫。林秀急得没法，把最后一点水喂给他，又把自己的破衣裳全盖在他身上。
她抱着孩子，听着外头的狼嚎，一夜没合眼。
天亮了，孩子的烧稍微退了些。林秀出去找吃的，可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些野果子，啥也没有。
她摘了些野果回去，孩子咬了一口就吐了："酸..."
林秀自己尝了尝，确实酸得倒牙。可没法子，总比饿死强。
"乖，吃一点，"她哄着孩子，"等娘找到好吃的，给你做。"
孩子在屋里养病，林秀每天出去找吃的。有时能挖到些野菜根，有时能捡到几个野果子。有回还逮着只山老鼠，烤了给孩子补身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的病好了，小脸上有了点肉。林秀却瘦得脱了形，身上的衣裳晃里晃荡的。
这天，她正在挖野菜，忽然听见远处有动静。她紧忙躲到树后，看见几个扛枪的人从山下过。
不是当兵的，穿着破破烂烂的，像是山民。可她也不敢冒险，等那些人走远了才出来。
回到小屋，孩子兴冲冲地跑过来："娘！我今天看见松鼠了！"
林秀摸摸他的头，心里发愁。窝头早就吃完了，野果子也越来越少。眼看要入冬，这山里根本活不下去。
晚上，她搂着孩子，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山影，下了决心。
"娃，明儿个娘带你下山。"
孩子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去找爷爷奶奶吗？"
林秀心里一酸。王婆子老两口自身难保，哪能再拖累他们。
"娘带你找个能活命的地方。"
这一夜，林秀没睡。她把柴刀磨了又磨，把破衣裳缝了又缝。天蒙蒙亮时，她叫醒孩子，背上仅有的家当，走出了小屋。
晨雾中，小木屋越来越远。孩子趴在她背上，小声哼着王婆子教的歌谣。
林秀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前路茫茫，可她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无论如何，得让这孩子活下去。
（第三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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