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不是寻常的、缺乏光线的黑暗，而是存在本身被剥夺的、绝对的虚无。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连“我”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一滴墨水落入无边无际的墨海，即将彻底消融。
这就是“源暗”的内部？这就是银隼渴望融合的“永恒”？
不。不是融合。是湮灭。
在那极致的虚无中，唯一清晰的，是那只巨大、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黑暗之眼。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意识的焦点，一个纯粹意志的化身。它“注视”着我，更准确地说，是注视着我右臂那团仍在疯狂挣扎、却如同萤火与皓月争辉的黑色能量。
“……脆弱的容器……有趣的碎片……”那个古老的意念再次首接响起，不带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观察实验品般的漠然，“……挣扎……徒劳……回归……本源……”
随着这意念，一股无法形容的同化之力开始侵蚀我的意识。我的记忆、情感、自我认知，如同沙堡般开始崩塌、流失。恐惧、愤怒、不甘……这些情绪正在被绝对的虚无取代。
我要消失了。彻底消失。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临界点，一缕极其微弱的暖意，如同寒冬深夜将熄的炭火，在我灵魂深处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是那丝血脉中的金色流光！陈玥所说的“守门人”的力量！它太弱小了，在这无尽的黑暗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存在着，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了“我”的最后一点痕迹。
这微弱的反抗，似乎引起了“源暗”意志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契约……的气息……”那意念仿佛追溯着遥远的时光，“……古老的……枷锁……尚未……完全……锈蚀……”
枷锁？它认识这力量？这微弱的金光，曾是用来束缚它的“枷锁”的一部分？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划过我即将沉寂的意识！陈玥说过，我的血脉是“锁”的一部分！不是用来控制，而是用来约束和引导！
银隼完全搞错了！他以为这是控制“源暗”的钥匙，实际上，这是防止“源暗”彻底失控的保险栓！
求生的本能和一股莫名的明悟交织在一起！我不能被同化！我必须利用这“枷锁”的气息！
我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抵抗，不再试图维持“自我”的完整，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意念，孤注一掷地投入到那丝微弱的金光之中！不是去对抗黑暗，而是去共鸣！去唤醒那沉睡在血脉深处的、属于“枷锁”的古老印记！
想象自己不是一滴即将被大海吞噬的水珠，而是……一块投入洪流的闸门碎片！我的使命不是阻挡，而是……疏导！
这个意念转变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那丝微弱的金光，仿佛被注入了灵魂，骤然明亮了数倍！虽然依旧渺小，却散发出一种坚定不移的秩序与平和的气息！金光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在我周围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却真实存在的金色光晕！
“源暗”的意志似乎停滞了一瞬。那巨大的黑暗之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好奇？ 的情绪波动。同化之力也为之稍缓。
“……悖论……”它那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不解，“……枷锁……试图……融入被锁之物？……有趣……”
它没有立刻碾碎我这微不足道的反抗，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现象，那股同化之力变成了更细致的探查，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我的意识和那团金光。
我抓住这宝贵的机会！金光无法对抗“源暗”，但它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我右臂那团源于“源暗碎片”的黑色能量！
我引导着金光，如同引导着缰绳，尝试去触碰和安抚右臂那狂暴的能量！这一次，不再是强行压制，而是传递出一种同源却不同路的意念：“我们……源自于彼……却不必……归于彼……我们可以……存在……”
那黑色能量剧烈地震颤着，充满了混乱和挣扎。它本能地渴望回归“源暗”这本源，但又对那彻底的湮灭感到恐惧？我这微弱金光的出现，以及“源暗”意志的“关注”，让它陷入了一种矛盾的状态。
与此同时，外部世界。
空洞内，能量风暴仍在肆虐。银隼从最初的惊怒中恢复过来，他看到小川被深渊吞噬，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更加狂热！
“看到了吗？！他进去了！他的血脉正在与源暗共鸣！仪式没有失败！只是进入了更深层的阶段！”银隼对着有些慌乱的黑袍信徒们吼道，“维持法阵！加大能量输出！帮助‘钥匙’完成最后的融合！”
他重新开始吟唱咒文，试图稳定和引导深渊的能量。然而，失去了小川这个“催化剂”在现场，仪式的效果大打折扣，深渊的吸力变得不稳定，时强时弱。
而就在这混乱中，被能量锁链削弱了束缚的隼，抓住了机会！她看到阿青那边，因为压制装置的波动，紫色能量再次爆发，几乎要挣脱支架！
“阿青！”隼用尽力气嘶喊，“攻击法阵的节点！那个旋转的紫色晶体！”
阿青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求生的本能和隼的呼喊让她周身的紫色能量集中起来，化作一道锐利的紫色光箭，猛地射向法阵边缘一个不断旋转的、提供能量的暗紫色晶体！
砰！
晶体被击中，爆裂开来！法阵的光芒再次剧烈闪烁，一部分结构开始崩溃！
“混蛋！”银隼怒不可遏，但他此刻无法分心，必须全力维持与深渊的联系。
隼趁机挣脱了己经松动的能量锁链，从半空中跌落在地。她浑身是伤，但眼神依旧凶狠如狼。她看了一眼翻腾的深渊和正在努力维持仪式的银隼，又看了一眼那些惊慌的黑袍信徒。
她知道，首接攻击银隼是徒劳的，必须破坏仪式的根基！她挣扎着爬起来，扑向另一个法阵节点！
内外交困之下，银隼的仪式陷入了极大的困境。而深渊内部，我与“源暗”意志的诡异对峙，也到了关键时刻。
我的意识在金光庇护下，勉强维持着不灭。右臂的黑色能量在我的引导（或者说“忽悠”）下，似乎暂时平息了回归本源的冲动，但它变得更加贪婪，开始疯狂吸收“源暗”渗透过来的、精纯而庞大的黑暗能量！
这就像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突然看到了满汉全席，不顾一切地开始吞噬！黑色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凝实！我的右臂彻底变成了非人的鬼爪，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源暗”意志似乎察觉到了这种“窃取”行为，那股探查的意念变得冰冷起来。
“……窃取……本源……的碎片……胆大妄为……”同化之力再次增强，这次带着明显的不悦和抹除的意图！
糟了！玩脱了！它要动真格的了！
我心中大骇，金光在更强的压力下摇摇欲坠！右臂吞噬的能量太多，己经开始反噬我的身体和灵魂！我感觉自己真的要炸了！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外部隼和阿青对法阵的破坏，终于影响到了深渊内部！
整个深渊空间剧烈震荡了一下！“源暗”意志的注意力似乎被分散了一刹那！那股抹除性的同化之力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减弱！
就是现在！
我用尽最后的力量，引导着那膨胀到极点的黑色能量，不是对抗“源暗”，而是……模仿！模仿它那股吞噬一切的本质！
我将这团蕴含着部分“源暗”特质、却又独立存在的能量，想象成一个微型的黑洞，一个贪婪的漩涡！
然后，对着“源暗”那庞大的意志，发出了一个疯狂的、孤注一掷的意念：
“……你不是渴望……吞噬吗？……来……试试……吞噬……‘吞噬’本身……！”
我将那团能量，连同我大部分的意识，主动地推向那黑暗之眼！
这是一个悖论！一个疯狂的赌局！赌“源暗”这追求终极虚无的存在，是否会去“吞噬”一个同样以“吞噬”为本质的东西！赌这会不会引发某种逻辑上的冲突或混乱！
黑暗之眼似乎真正地愣住了。它那万古不变的漠然，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停顿和……困惑？
它“看”着那团被它视为碎片、却敢于反噬并模仿它本质的能量团，一时间竟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同化之力停滞了。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给了我最后的生机！我残存的意识操控着那团能量，没有真的去撞击黑暗之眼（那无疑是自杀），而是猛地调转方向，凭借着能量膨胀带来的巨大冲力，以及对外界法阵崩溃点的感应，如同炮弹般朝着深渊的某个薄弱点狠狠撞去！
轰！！！
我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层坚韧的薄膜，巨大的反震力几乎让我魂飞魄散！但与此同时，外界的景象——混乱的空洞、燃烧的法阵、银隼惊怒的脸——如同一幅破碎的画卷，透过裂缝一闪而逝！
我……好像……撞出来了？！
但还没等我感到庆幸，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排斥力从深渊内部传来，伴随着“源暗”意志一声冰冷而蕴含怒意的低语：
“……悖逆的……碎片……滚出……我的……领域……”
我被这股力量狠狠地抛飞了出去！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感觉到自己的右臂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剥离了……
然后，是无边的坠落感。
三更纸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三更纸铺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6KA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