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三日后…我来取…”
“若不给…此地…鸡犬不留…”
冰冷刺骨的意念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脑海,随即消散在夜风中。铺门外,绿眼人消失的地方,只留下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水腥腐臭,还有地面上几滴深色的、如同沥青般粘稠的液体,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幽光。
铺子里一片狼藉。腥臭的黑水、焦糊的纸灰、散落的朱砂粉、还有被打翻的桌椅板凳…混合着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气,熏得人脑仁疼。油灯的火苗重新燃起,昏黄的光线摇曳不定,映照着几张惊魂未定的脸。
“操…操他姥姥的…”王瘸子瘫在藤椅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枯瘦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把桃木拐棍扔了,“三…三天…鸡犬不留…这…这他娘的是要屠村啊?!”
陈玥脸色铁青,左臂冻伤的地方隐隐作痛,她咬着牙,迅速检查了一下配枪弹匣,眼神锐利如鹰:“周道长!那绿眼睛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水府’又是什么?!”
周老道没立刻回答。他慢悠悠地捡起地上的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气冲散了空气中的腥臭。他抹了抹嘴,浑浊的老眼扫过一片狼藉的铺子,最后落在桌上那个被布包着的黑铁盒子上,眼神复杂。
“无量天尊…”他打了个酒嗝,晃了晃酒葫芦,“水府…嘿嘿…就是水底下的阎王殿呗!”
他跛着脚,走到桌边,伸出油腻腻的手指,戳了戳那个冰冷的黑盒子:“这东西…就是水府里跑出来的‘凶魂’!怨气冲天!煞气凝形!搁在下面…也是个祸害!不知怎么…被人给捞上来了!”
“捞上来?”我心头一凛,“谁捞的?那个绿眼睛的?”
“他?”周老道嗤笑一声,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他算个屁!顶多…是水府里跑腿的‘夜叉’!绿眼睛…那是水府里最低等鬼卒的标记!专门干些脏活累活!”
夜叉?!鬼卒?!水府里的?!
我脑子嗡嗡作响!这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那…那他为啥要这盒子?”王瘸子挣扎着坐首了点,指着盒子,“这凶魂…不是水府的吗?他…他还要拿回去?”
“拿回去?”周老道又灌了口酒,眼神变得凝重起来,“怕是…没那么简单!这凶魂…怨气太重!煞气太深!水府也未必能完全压得住!把它放出来…又逼着李有福看…嘿嘿…这是有人…想借刀杀人!顺便…试试这凶魂的斤两!”
借刀杀人?!试试斤两?!
我猛地想起李有福的死状!活活吓死!还有张桂芬描述的…盒子里的无数眼睛和哭声!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这背后…还有黑手?!
“那…那现在咋办?!”王瘸子急了,“这烫手山芋…扔也扔不掉!留也留不得!三天后…那绿眼夜叉再来…咱们…咱们拿啥挡?!”
“挡?”周老道斜了他一眼,又看看我,最后目光落在陈玥身上,“拿啥挡?拿命挡呗!水府夜叉…可不是闹着玩的!在水里…就是阎王!上了岸…也不是软柿子!就凭咱们几个…”他摇摇头,又灌了口酒,“悬!”
铺子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个人。三天!只有三天!一个水府夜叉就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三天后他再来…还带着水府的怒火…我们拿什么挡?
行军床上,昏迷的张桂芬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抽搐起来。她手臂上被水猴子黑气冻伤的地方,青紫色的皮肤下,隐隐有黑色的细线在蠕动!像是有活物在里面钻!
“她…她怎么了?!”陈玥脸色一变,赶紧过去查看。
“阴煞入体!”周老道眉头紧锁,枯瘦的手指掐了个印诀,虚空在张桂芬手臂上方画了个符,“水猴子那点阴气…按理说…不该这么霸道…除非…”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桌上那个黑铁盒子:“除非…这盒子里的凶魂…在作祟!它在…吸引水府的阴气!在…在侵蚀她的魂魄!”
盒子里的凶魂?!还在作祟?!
我心头剧震!下意识地看向那个黑布包裹!盒子表面,那道我临时用朱砂血和敕令之力画下的金色符文,此刻正微微闪烁着,光芒似乎…比刚才黯淡了一些?!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带着无尽怨毒和冰冷的意念波动,正透过盒壁,隐隐散发出来!像是在…挣扎?!
“操!这玩意儿…还没消停?!”王瘸子吓得差点从藤椅上蹦起来!
“必须…尽快处理掉它!”周老道脸色凝重,“要么…彻底毁了它!要么…找个地方…把它重新镇压下去!留在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
“毁?怎么毁?”陈玥皱眉,“普通的火烧水淹…恐怕没用吧?”
“当然没用!”周老道摇头,“这凶魂…怨气凝形!普通的阳火根本烧不动!得用…三昧真火!或者…至阳雷法!”
三昧真火?至阳雷法?我听得一头雾水。那是什么玩意儿?
“三昧真火…是道家修炼到极高境界才能凝聚的心火…至阳至纯…能焚尽世间一切阴邪污秽…”周老道看出我的疑惑,解释道,“至阳雷法…就更难了…引九天纯阳神雷…威力无穷…但…嘿嘿…”他苦笑一声,又灌了口酒,“这两种…咱们都不会!”
“那…那镇压呢?”王瘸子追问,“找个地方…埋了?或者…扔回鱼塘?”
“扔回鱼塘?”周老道嗤笑一声,“鱼塘底下…就是水府的一个入口!扔回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正好遂了那绿眼夜叉的意!至于埋了…”他摇摇头,“这凶魂煞气太重!埋在哪…哪就成凶地!不出三年五载…方圆十里都得成鬼域!”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只能等死?!
铺子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
“周老道…”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水府’在哪?或者说…怎么进去?”
周老道喝酒的动作猛地一滞!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忌惮,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他声音干涩。
“绿眼夜叉说…三天后来取盒子。”我握紧了拳头,右臂的灼痛感提醒着我令牌的力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王瘸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小兔崽子!你疯了?!去水府?!那…那是鬼窝!下去容易!上来可就难了!”
“下去…未必是送死。”我盯着周老道,“既然这凶魂是水府跑出来的…那水府里…肯定有能镇压它的东西!或者…有能对付绿眼夜叉的办法!我们…可以拿它当筹码!或者…找到它的弱点!”
“筹码?弱点?”周老道眯起眼睛,浑浊的老眼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精光,“小子…你胆子不小啊…”
“胆子不大…早就死八百回了!”我咬着牙,“周老道!你是我师父!别藏着掖着了!水府…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进去?!”
周老道沉默了。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酒葫芦,浑浊的老眼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像是在回忆什么极其久远、极其恐怖的事情。
“水府…”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和沉重,“不是你想的那样…它不是个地方…至少…不完全是…”
“那是什么?”陈玥也忍不住追问。
“是…一个‘界’。”周老道吐出两个字,眼神变得深邃,“阴阳两界之外…水脉交汇之处…自成一方…混乱无序的…阴水鬼域!那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天地轮回…只有无尽的黑暗、冰冷的水…和…无数沉溺其中、不得超生的怨魂厉鬼!”
“水府之主…没人见过…或者说…见过的人都死了…”周老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传说…它沉睡在万水之源…掌控着世间一切水脉阴气…座下有夜叉巡游、水鬼横行…还有…更恐怖的东西…”
“那…那绿眼夜叉…就是巡游的?”王瘸子声音发颤。
“嗯。”周老道点头,“夜叉分等级…绿眼…是最低等的…只配在浅水区活动…干些抓替身、拘水鬼的脏活…上面还有蓝眼、赤眼…甚至…金眼夜叉!一个比一个凶!”
“那…这盒子里的凶魂…是啥来头?”我指着桌上的黑铁盒子。
“不知道。”周老道摇头,眼神凝重,“但…能让绿眼夜叉亲自上岸索要…甚至不惜威胁屠村…这凶魂…在水府的地位…恐怕不低!或者…它身上…有某种…水府想要的东西!”
水府想要的东西?我心头一动。难道…不仅仅是凶魂本身?
“至于怎么进去…”周老道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看向我,“水府入口…飘忽不定…常出现在水脉交汇、阴气淤积的凶煞之地…比如…废弃的深潭、古井、或者…淹死过很多人的河湾…”
“鱼塘?!”我和陈玥异口同声!
“对!鱼塘!”周老道点头,“那地方…连着地下暗河…又淹死过不少人…阴气淤积…是水府入口之一!绿眼夜叉…八成就是从那儿上来的!”
“那…我们能从鱼塘下去?!”王瘸子声音都变了调。
“下去?”周老道冷笑一声,“活人入水府…如同羊入虎口!水府阴气极重!活人进去…不消一时三刻…就会被阴气蚀骨!魂魄离体!变成水鬼!就算…你有巡阴令护体…”他瞥了我一眼,“也撑不了多久!”
“那…那怎么办?!”王瘸子绝望了。
“活人不能进…不代表…别的不能进!”周老道浑浊的老眼突然亮起一丝精光,目光缓缓扫过铺子角落…落在了那座纸扎小院上!
“李秀娘…小宝…”他声音低沉,“她们…是阴魂!而且是…被巡阴使敕令净化、庇护过的阴魂!对水府阴气…有一定的抵抗力!”
“您是说…让她们…下去?!”我心头剧震!下意识地看向布袋里的纸扎小院。李秀娘和小宝的意念传来一丝不安和恐惧。
“不行!”我脱口而出,“太危险了!她们…她们好不容易有个安身的地方!”
“安身?”周老道嗤笑一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三天后…绿眼夜叉一来…整个村子都得完蛋!她们…能跑得了?”
我哑口无言。
“让她们下去…不是送死!”周老道语气严肃起来,“她们是阴魂…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而且…有你的巡阴令庇护!她们可以顺着水脉…潜入水府边缘…找到那个绿眼夜叉的巢穴…或者…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比如…这凶魂的来历…或者…水府最近的动静…”
“这…这能行吗?”王瘸子一脸怀疑。
“总比坐以待毙强!”周老道斩钉截铁,“而且…她们母子…对水…有本能的恐惧…但…也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能力!或许…能找到一些我们找不到的东西!”
我沉默了。看着布袋里那座小小的纸扎小院,感受着李秀娘和小宝传来的恐惧和不安,心如刀绞。让她们去水府…无异于让她们再次经历一次死亡的恐惧!
“我…我们…可以去…”一个微弱却坚定的意念,突然从纸扎小院里传来!是李秀娘!
“娘…我怕水…”小宝的意念带着哭腔。
“宝儿不怕…”李秀娘的意念带着母性的温柔和一丝决绝,“娘…娘保护你…我们…我们帮恩人…恩人…救了我们…”
“小川…”李秀娘的意念首接传递到我脑海,“我们…愿意去…但…但小宝…能不能…留下?”
留下小宝?让她一个人去?!
“不行!”我断然拒绝,“太危险了!要去…一起去!要留…一起留!”
“不…”李秀娘的意念带着恳求,“小宝…太小了…他…他受不了水府的阴气…我…我一个人去…就行…”
“娘!”小宝的意念充满了惊恐和不舍。
“不行!”我咬着牙,“一定有别的办法!”
“没有时间了!”周老道沉声道,“三天!只有三天!要下…今晚就得准备!否则…来不及了!”
铺子里再次陷入僵持。陈玥看着纸扎小院,眼神复杂。王瘸子唉声叹气。周老道闷头喝酒。
就在这时——
“河…河神庙…”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突然从行军床上传来!
是张桂芬!她不知何时醒了!眼睛半睁着,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戴…戴帽子的人…去…去过…河神庙…”
“盒子…盒子…是从…从神像…底下…挖出来的…”
河神庙?!神像底下?!
我心头剧震!猛地看向周老道!
周老道喝酒的动作猛地僵住!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溜圆!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河神庙?!镇水河神庙?!”他失声叫道,“那地方…那地方不是早就…”
他话没说完!
噗通!
行军床上的张桂芬猛地一挺身子!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腥臭的黑水!随即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她手臂上那些蠕动的黑线瞬间变得清晰!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皮肤下鼓起一个个鸡蛋大小的鼓包!一股浓烈的、带着水府腥气的阴寒死气,猛地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不好!水府阴煞…爆发了!”周老道脸色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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