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上那阵钻心的刺痛来得猛，去得也快，像被电了一下，麻嗖嗖的余韵还在皮肉里窜。我捂着右臂，冷汗差点冒出来，这鬼诅咒真他娘的邪门！
还没等我喘过气，涵洞深处那一声漫长又痛苦的呻吟，一下子把我们仨的魂都勾了过去！
“阿青？！”
陈玥反应最快，一个箭步蹿到炕边。王瘸子也连滚带爬地凑过去，嘴里胡乱念叨着老天爷菩萨祖宗。
我忍着胳膊的别扭，也赶紧跟过去。
只见阿青躺在破麻袋上，身子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沉，而是微微蜷缩着，像是在抵抗某种巨大的痛苦。他的眼皮颤抖得厉害，仿佛底下藏了两只拼命想破茧而出的蛾子。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带着痰音的嗬嗬声，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阿青？能听见吗？”陈玥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急切，手指小心地搭在他脖颈动脉上。
王瘸子在一旁急得搓手：“这是要醒？还是……还是回光返照啊？”
“别瞎说！”我低吼一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阿青颤抖的眼皮猛地挣扎开了一条缝隙！露出底下涣散、失焦的瞳孔。他的嘴唇干裂，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气若游丝的几个音节：“……冷……好冷……”
“水！快拿水！”陈玥立刻道。
王瘸子慌忙从破塑料袋里掏出半瓶捡来的矿泉水，陈玥小心地托起阿青的头，一点点给他润湿嘴唇。
几滴清水下去，阿青的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神里的涣散稍稍凝聚了一点。他的目光茫然地扫过我们三个，最后定格在陈玥脸上，似乎认出了她，瞳孔微微收缩。
“……陈……警官……”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是……是你们……”
“是我们。”陈玥声音放得更缓，“你安全了，暂时。感觉怎么样？”
阿青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眼神里掠过巨大的痛苦和疲惫：“……疼……浑身都……像被拆了……”他试图动一下，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整个人都在抖。
陈玥赶紧按住他：“别动！你伤得很重！”
等他缓过这阵咳嗽，气息稍微平复一些，眼神却陡然变得焦急和警惕起来，他挣扎着想要抬头西顾：“这……这是哪？他们……‘巡水人’……”
“放心，暂时躲过了。”我接口道，往前凑了凑，让他能看到我，“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阿青的目光转向我，在看到我脸的瞬间，他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他的视线落在我那还没来得及完全放下袖子的右臂上。
看到那青黑色的鳞片和凸起的诡异黑纹，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龙化？！……还有……‘蚀骨咒’？！”他失声惊呼，尽管气若游丝，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连那诅咒的名字都知道！
“蚀骨咒？”陈玥抓住关键词，急问，“这是什么？怎么中的？怎么解？”
阿青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重重跌回麻袋上，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深切的悲哀：“……是……是‘他们’……另一伙人……供奉古老邪异的遗族……他们惯用的手段……针对一切……触碰他们‘圣地’的外人……”
他喘了口气，继续艰难地说道：“……诅咒会不断侵蚀生机……吸引邪秽……最终让人在极度痛苦中……化为脓血……除非找到施咒者……或……用更强大的正统力量强行净化……”
供奉邪异的遗族？圣地？是指那个祭坛？
我们果然是被那帮神秘家伙给阴了！
“操他妈的！”我忍不住骂出声，右臂那刺痛仿佛又隐隐作痛。
王瘸子己经吓傻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陈玥脸色冰寒，继续追问：“‘巡水人’呢？博士到底是什么人？总部发生了什么？”
提到这个，阿青脸上浮现出巨大的痛苦和愤怒，他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声音带着恨意：“……博士……是‘烛龙派’的核心人物……他们早就渗透进了组织高层……所谓的‘烛龙计划’……根本不是应对危机……而是想主动掌控……甚至创造龙的力量……制造战争兵器……”
烛龙派！掌控龙的力量！
虽然早有猜测，但被内部人员亲口证实，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老鸦村事件……只是他们的试验场之一……他们需要数据……需要完美的‘容器’……”他说着，目光再次扫过我的右臂，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总部很多老人被架空、调离甚至……‘意外’身亡……数据被大量篡改……反对派的声音被压了下去……磐石队长他们……可能也被蒙在鼓里……或者……被迫妥协……”
叛徒不止博士一个！是一个派系！而且可能己经掌控了相当大的权力！
“……我奉命调查老鸦河异常……无意中发现了数据被篡改的痕迹……想深入调查时……被博士察觉……他给我下了追踪印记……想把我当成诱饵……引出更多潜在威胁……”阿青的声音越来越弱，但依旧坚持着把话说完，“……‘静默之井’……是组织最高机密……据说能……一定程度上隔绝甚至净化归墟泄露的能量……博士他们……似乎想找到并控制它……但一首没能成功……”
信息量巨大，砸得人头晕眼花。
涵洞里一片死寂，只剩下阿青微弱却清晰的叙述，和我们沉重的心跳声。
巨大的阴谋如同黑云压顶，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陈玥才缓缓开口，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阿青，我们……还能相信谁？接下来，该怎么办？”
阿青疲惫地闭上眼睛，像是在积蓄最后一点力气。
“……逃……远远地逃……”他声音细若游丝，“……或者……去找……‘守旧派’……但我不确定……他们还剩下多少力量……”
他停顿了一下，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一个模糊的方向——大致是南方，黑云山的方向。
“……如果……如果实在无路可走……可以去……‘龙门’……碰碰运气……传说那里……是……唯一……能……摆脱……‘源暗’……标记的地方……”
他的手指无力地垂落下去，眼睛再次闭上，呼吸变得微弱而平稳，似乎又陷入了昏睡，但这一次，更像是耗尽力气的沉睡。
涵洞里，只剩下我们三个粗重的呼吸声，和洞外隐约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
一种细微的、仿佛无数指甲在刮擦岩石的窸窣声，正由远及近，慢慢包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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