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盒子烫得我差点脱手！那对鬼眼红得像烧红的炭渣，隔着锈蚀的铁皮都能感到灼人的邪气。后腰那本破书像是被浇了滚油，隔着湿透的道袍都能感到它在突突乱跳，烫得皮肉滋滋作响。
“老张头！盒子…盒子活了！”我扯着嗓子朝院里吼，声音劈叉得不像人声。
院子里静得吓人。只有雨水从破瓦檐滴进水缸的“滴答”声，还有老张头粗重得像破风箱的喘息。
“活…活个屁！”老张头的声音从泥水里飘过来，气若游丝，“那是…是阴契锁！沾了生人气…开了灵…快…快用伞骨…捅它眼！”
伞骨？我扭头看向院中。金刚伏魔伞摔在泥水里，伞面稀烂，伞骨断了好几根，仅剩的六颗珠子黯淡无光，像死鱼眼。
捅它眼？这鬼眼红得邪门，怎么捅？
“快啊！”老张头咳出一口血沫子，“等它…吸够了阳气…咱都得…变灯油！”
吸阳气？我头皮一炸！低头看自己攥着铁盒的手——皮肤下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凸起、发青！一股冰凉的吸力从铁盒里传来，顺着指尖疯狂抽取着体内的热气！半边冻僵的身子倒是暖和了点，可另外半边火烧火燎的痛感正迅速消退——不是好转，是热量被抽干了！
“操！”我骂了一句，连滚带爬扑向院中的破伞。抓起一根还算完整的伞骨断茬，那断口参差不齐，像野兽的獠牙。
转身冲回殿内，铁盒上的鬼眼红光更盛，像两盏微型探照灯，把神龛底座照得一片血红。盒身滚烫，那股吸力越来越强，我握着伞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捅眼！
我咬紧后槽牙，心一横，攥紧伞骨断茬，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铁盒上那只左眼位置——狠狠捅了下去！
“噗嗤！”
一声闷响！
没有金属碰撞的脆响，倒像是扎进了一块半凝固的油脂里！
伞骨断茬捅进鬼眼红光的瞬间，一股粘稠、冰冷、带着浓烈铁锈和尸臭味的黑色液体，猛地从“眼窝”里喷溅出来！
“滋啦——！”
黑液溅到我手背上，皮肤瞬间传来蚀骨剧痛！像被泼了浓硫酸，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起泡、萎缩！
“啊！”我痛得眼前发黑，差点松开手。
但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喷溅出的黑液并未落地，而是如同活物般，顺着捅进去的伞骨断茬，疯狂地向上蔓延、缠绕！眨眼间就裹住了半截伞骨！
与此同时，铁盒上那只被捅的“左眼”红光骤然熄灭！但右边的“鬼眼”却猛地爆发出更刺目、更怨毒的血光！
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的吸力从右眼传来！我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猛地往前一拽！膝盖“咚”地撞在神龛底座上，钻心地疼！握着伞骨的手被死死吸在铁盒上，动弹不得！体内的热气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涌向铁盒！
“右边！右边眼！”老张头在院里嘶吼，声音带着绝望。
右边？我左手还自由！可拿什么捅？伞骨只剩这一截！
视线疯狂扫视。供桌？烂了！香炉？碎了！桃木剑？断了！
等等！
供桌底下，歪倒的师父遗像旁，雨水正滴答滴答，落在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上——是那本《管道维修速成大法》的残册！封面焦黑破烂，但内页似乎还残留着硬挺的纸角！
赌了！
我忍着右手被吸住的剧痛和蚀骨之痛，身体拼命后仰，左脚猛地向前一勾！
“啪！”
脚尖精准地踢在那本破册子上！册子打着旋飞起！
我左手闪电般伸出，凌空抓住！入手沉重，封面滚烫！
来不及多想！我攥紧这最后的“武器”，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铁盒上那只血光爆闪的右眼——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不是捅，是砸！
焦黑的封面重重拍在血红的“鬼眼”上！
预想中的穿透没有发生。
那本破册子，封面内层沾着师父血字的那一面，在接触到血红“鬼眼”的瞬间——
“嗡——！”
整个铁盒剧烈一震！
册子封面内层，那些被血浸透、早己干涸发黑的符纸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猛地亮起一层微弱的、暗金色的光芒！
金光与血光轰然对撞！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了冰块！刺耳到极致的锐响撕裂空气！
铁盒右眼的血光如同被泼了强酸，剧烈地扭曲、收缩、发出“滋滋”的惨叫！暗金色的符纹光芒顽强地抵抗着，如同风中残烛，却死死抵住了血光的侵蚀！
两股力量在我手掌下方疯狂角力！铁盒滚烫得如同烙铁，册子也烫得惊人！我左手掌心传来皮肉焦糊的剧痛，却死死按着不敢松！
僵持！
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汗水混着血水从我额头滚落，滴在铁盒上，瞬间被高温蒸发成白气！
“撑住…十三…”老张头的声音越来越弱。
就在我快要力竭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从铁盒内部传来！
紧接着，铁盒上那个狰狞的鬼头标记，从眉心位置，裂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阴冷、仿佛尘封了千百年的气息，从缝隙中悄然溢出！
与此同时，我左手按着的破册子，封面内层的暗金符纹光芒猛地一盛！
“噗！”
铁盒右眼最后一点挣扎的血光，如同被掐灭的烛火，彻底熄灭！
暗金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册子封面变得冰冷。
铁盒停止了吸力，滚烫的温度也迅速消退，变得冰凉死寂。
只有那道新裂开的细缝，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地张着口。
我在地，左手掌心一片焦黑，血肉模糊，钻心地疼。右手终于从铁盒上挣脱，手背被黑液腐蚀的地方，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打…打开了？”老张头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我喘着粗气，看向那道缝隙。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伸出颤抖的、还算完好的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道缝隙…
指尖触碰到冰冷铁皮的瞬间——
“轰！！！”
道观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殿门，被一股狂暴的阴风猛地撞开！木屑纷飞！
两条漆黑如墨、散发着浓郁尸腐寒气的锁链，如同两条来自地狱的毒蟒，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撕裂雨幕，首射殿内！
锁链末端，那两只枯爪般的鬼手，指甲漆黑尖长，首取——
瘫在地上的我！
以及，我面前那个裂开缝隙的铁盒！
“阴差…索命…收…阴契…”冰冷僵硬的声音，如同两块冻铁摩擦，从门外漆黑的雨夜中传来。
老张头在院里的泥水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
完了！
我瞳孔骤缩，看着那索命的锁链在眼前急速放大！
生死一线间，我几乎是本能地，用那只血肉模糊的左手，狠狠拍向铁盒上裂开的缝隙！
不是推开！
而是——
死死捂住！
绝不能让这玩意儿落到阴差手里！
“滋啦——！”
锁链末端的鬼爪，带着刺骨的阴寒和腐蚀一切的气息，狠狠抓在了我捂住铁盒缝隙的左手上！
剧痛！
难以形容的剧痛！
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皮肉的伤口，狠狠扎进了骨头缝里！又像是被液氮瞬间冻僵，再被铁锤砸成粉末！
“呃啊啊啊——！”
我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眼前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血红色淹没！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被我死死捂住的铁盒缝隙里，那股尘封的阴冷气息，仿佛被我的血肉和剧痛刺激，猛地爆发了！
一股粘稠、冰冷、如同万年玄冰融化的黑色液体，从缝隙中狂涌而出！瞬间浸透了我捂住缝隙的左手，包裹了抓在上面的阴差鬼爪！
“嘶——！！！”
鬼爪接触到黑液的瞬间，发出如同毒蛇被泼了热油的凄厉尖啸！
抓住我左手的鬼爪猛地一颤！那股蚀骨吸髓的阴寒剧痛，竟然…减弱了一丝？
不！不是减弱！
是转移！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恐怖的阴寒之力，正顺着鬼爪，被疯狂地吸入铁盒之中！
铁盒在我掌心下剧烈震动！缝隙里涌出的黑液越来越多，越来越粘稠！
抓住我左手的鬼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虚幻！
“不…可…能…”门外雨夜中，那冰冷僵硬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骇的波动。
另一条锁链的鬼爪见状，舍弃了铁盒，带着更加狂暴的怨毒，首刺我的咽喉！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侧面撞来！是林雪！她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焦黑的右手腕无力垂着，却用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攥住了那半截沾满泥污的铝合金窗框，狠狠砸向袭来的鬼爪！
“铛——！”
金铁交鸣！火星西溅！
窗框被鬼爪狠狠撞飞！林雪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力量带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腐朽的柱子上！
但这一阻，足够了！
我右手猛地抓起地上那根还插在铁盒左眼里的伞骨断茬！
断茬上缠绕的粘稠黑液如同活物般蠕动！
“去你妈的！”
我吼得嘴角迸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沾满黑液的伞骨断茬，狠狠捅向——
那只正被铁盒疯狂抽取阴气、变得虚幻的、抓着我左手的鬼爪！
“噗嗤！”
断茬如同烧红的刀子捅进黄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虚幻的鬼爪！
伞骨上缠绕的粘稠黑液，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蚂蝗，疯狂涌向被穿透的鬼爪！
“嗷——！！！”
一声凄厉到穿透灵魂的惨嚎响彻夜空！
那只鬼爪如同被投入浓硫酸的冰块，瞬间冒出滚滚黑烟！在粘稠黑液的包裹下，疯狂扭曲、萎缩、融化！
仅仅两秒钟！
一只枯爪，连同半截漆黑的锁链，就在我眼前，被那诡异的黑液彻底吞噬、消融！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门外雨夜中传来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咆哮！另一条锁链猛地缩回，消失在黑暗中。
危机暂时解除。
我瘫倒在地，左手依旧死死捂着铁盒的缝隙，掌心下的黑液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流动，冰凉刺骨。
林雪靠着柱子滑坐在地，大口喘气，焦黑的手腕微微颤抖。
老张头在院里的泥水中，彻底没了声息。
寂静。
只有雨声，和铁盒缝隙里，那黑液缓缓涌动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我低头，看向被我捂住的缝隙。
黑液正顺着我的指缝缓缓渗出，滴落在地。
每一滴黑液落地，都迅速凝结，变成一种暗沉的、如同干涸血迹的黑色结晶。
而在那结晶的中心，隐约可见——
半枚扭曲的、青铜材质的…
钥匙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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