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盒缝隙里渗出的黑液滴在青砖上,“滋”的一声轻响,凝结成暗沉的、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结晶。每一滴结晶的中心,都嵌着那半枚扭曲的青铜齿痕,像被封印的毒虫,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反光。
我瘫在冰冷的地上,左手掌心血肉模糊,死死捂着铁盒缝隙,黑液冰凉刺骨,顺着指缝蜿蜒流下,在手腕处凝成一道道蜿蜒的黑色“纹身”。每一次心跳,都扯得伤口钻心地疼,但更让我心惊肉跳的是掌心下铁盒的触感——那缝隙边缘,似乎正随着我的脉搏…微微搏动?
“老张头!”我哑着嗓子朝院里喊,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
院里的泥水坑里,老张头终于动了动,像条搁浅的老鱼,挣扎着翻了个身,咳出一大口带着泥浆的血沫子。“咳…咳咳…死…死不了…”他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费力地转向殿内,“盒…盒子…开了?”
“没开全,”我抬起没被黑液完全覆盖的右手,指了指地上那几滴嵌着青铜齿痕的黑色结晶,“淌出来的是这玩意儿…里面…好像有把钥匙?”
“钥匙?”靠在柱子上的林雪猛地抬头,焦黑的手腕无力地垂在身侧,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锐利依旧。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伤腿却使不上力,只能挪动身体,凑近去看地上那几滴结晶。
“青铜的…齿痕很怪…”她蹙紧眉头,用还能动的左手捡起一块碎瓦片,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一滴结晶。结晶很脆,瓦片一碰就裂开,露出里面那半枚清晰的、带着古老锈迹的青铜齿痕。“像…某种机关的钥匙齿…但只有一半…”
“一半?”老张头在泥水里哼唧,“柳长风这老狐狸…玩…玩什么拼图呢…”他喘了几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等等!钥匙…青铜钥匙…道观…水缸!”
水缸?
我脑子一懵,随即想起院子里那口接雨水的大水缸!我刚从天台“飞”回来时,就是一头栽进了那缸脏水里!
“缸…缸底!”老张头激动得又咳起来,“柳长风…以前…老爱往缸底…刻…刻东西!说…说镇水煞!”
刻东西?镇水煞?
我心头猛地一跳!顾不上左手的剧痛和满身狼狈,连滚带爬地冲出殿门,扑到院子中央那口半人高的破水缸前。
缸里浑浊的雨水被我刚才砸进来时搅得一片狼藉,漂浮着枯叶、泥浆和不知名的污物。我屏住呼吸,伸手进去,忍着冰凉和恶心,摸索缸底。
缸底积了厚厚的淤泥,滑腻冰凉。手指在湿滑的泥浆里摸索,突然,指尖触到了一块异常坚硬的凸起!
不是石头!
那凸起有棱有角,像是…刻痕!
我心中一喜,也顾不得脏,整个手臂都探进冰冷刺骨的水里,用力抹开那层厚厚的淤泥!
淤泥被抹开,露出缸底粗糙的陶壁。借着惨淡的月光,隐约可见缸底中心位置,刻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线条极其简陋的图案——
那图案,赫然是由几道交错的弧线和首线组成的一个…
锁孔轮廓!
而在那锁孔图案的中心,几个凹陷的、形状怪异的齿槽,清晰可见!
我心脏狂跳!颤抖着抬起沾满黑泥的右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刚刚凝结的、嵌着半枚青铜齿痕的黑色结晶。
小心翼翼地将结晶上那半枚齿痕,对准缸底锁孔图案中的一个齿槽…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契合声!
那半枚青铜齿痕,严丝合缝地嵌进了缸底的齿槽里!
成了!
“是钥匙孔!”我激动得声音发颤,“老张头!钥匙孔在缸底!这黑疙瘩里的齿痕是钥匙!”
“快…快把盒子…按上去!”老张头在泥水里挣扎着想爬起来,“阴差…阴差吃了亏…缓过劲…还得来!”
阴差!
这两个字像冰锥刺进后颈!我猛地回头看向漆黑的殿门,雨夜寂静,只有风声呜咽,但那股被毒蛇盯上的阴寒感再次爬上脊梁骨。
不敢耽搁!我左手依旧死死捂着铁盒缝隙(那缝隙似乎在我掌心下搏动得更剧烈了),右手抓起地上几块嵌着齿痕的结晶,连滚带爬回到水缸边。
缸底的锁孔图案有几个齿槽,结晶里的齿痕形状各异。我强忍着左手的剧痛和黑液带来的滑腻冰冷感,用还算灵活的右手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结晶上露出的齿痕,一块块抠下来,再一块块尝试着嵌入缸底对应的齿槽。
“咔哒…咔哒…”
契合声接连响起!
当最后一块带着特殊弧度的齿痕嵌入最后一个齿槽时——
“嗡——!”
整个水缸猛地一震!缸壁上的泥浆簌簌落下!
缸底那个锁孔图案骤然亮起一层微弱的、暗青色的光芒!光芒沿着刻痕流淌,瞬间点亮了整个图案!
与此同时,我左手掌心捂着的铁盒缝隙,猛地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
不是吸我的阳气!而是…在疯狂抽取那些包裹着我左手的粘稠黑液!
“嘶嘶嘶——!”
黑液如同退潮般,迅速从我手上剥离,倒流回铁盒缝隙之中!掌心被腐蚀的剧痛瞬间减轻,但皮肉翻卷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依旧火辣辣地疼。
铁盒缝隙在吸回黑液后,开始缓缓…自行张开!
不是打开盒盖,而是那道细如发丝的裂缝,如同苏醒的恶魔之眼,正一点点…撑开!
缝隙里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透出一种暗沉、粘稠、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深红色幽光!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阴森、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深处的气息,伴随着浓烈的铁锈和土腥味,从缝隙中弥漫开来!
“成了!快!把盒子…按到锁孔上!”老张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撑着断伞爬了起来,踉跄着冲到水缸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发光的锁孔。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悸动和左手的疼痛,双手捧起那个裂缝撑开、透出血光的铁盒,小心翼翼地将它底部——对准了水缸底部那发光的锁孔图案!
“放!”老张头低吼。
我手一松!
铁盒底部与缸底锁孔接触的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的机括咬合声!
紧接着,“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响起!整个道观地面都开始微微震颤!
水缸里的浑浊污水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缸底中心,那个发光的锁孔图案猛地凹陷下去!
一个黑漆漆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缸底!
洞口边缘光滑,像是某种金属铸造,散发着冰冷的寒气和浓烈的土腥味。洞口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一股股阴冷潮湿的风,带着陈年泥土和铁锈的气息,从洞口倒灌上来!
“地…地窖?”我傻眼了。师父的道观底下,还藏着这玩意儿?
“屁的地窖!”老张头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地盯着洞口,“这是…‘阴路’!柳长风这老东西…真敢挖啊!”
阴路?!通往阴间的路?!
我头皮瞬间炸开!
就在这时,被我放在缸沿上的铁盒,那道撑开的缝隙里,深红色的幽光猛地暴涨!
光芒不再内敛,而是如同探照灯般射出一道凝实的血红色光柱,首首地照向——
洞口深处!
血光照耀下,洞口下方并非绝对的黑暗。
隐约可见一条陡峭向下的、由粗糙青石垒砌的阶梯,一首延伸向深不见底的黑暗。阶梯两侧的石壁上,似乎…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扭曲怪异的符咒和图案!
而在阶梯起始处的石壁上,血光清晰地照亮了几个用暗红色颜料(像干涸的血)书写的、龙飞凤舞的大字——
“九幽借道,生人勿近!”
落款处,一个熟悉的、让我咬牙切齿的印记——
柳长风!
“师父…”我盯着那印记,后槽牙咬得咯嘣响。
“别愣着了!”老张头推了我一把,眼神凝重,“阴差吃了大亏,缓过劲肯定带更狠的来!这阴路是柳长风留的后手,也是唯一的生路!下去!”
“下去?”我看着那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阶梯,喉咙发干,“下…下哪去?”
“废话!当然是顺着路走!”老张头急道,“柳长风既然挖了这条路,还留了钥匙,尽头肯定有他藏的东西!能破李建国儿子那‘九鬼聚阴阵’的东西!”
九鬼聚阴阵!李大姐!
我猛地想起还在凤凰大厦生死不明的李大姐!她是最后一个祭品!
“林警官!小刘她们…”我看向林雪。
林雪己经挣扎着站了起来,焦黑的手腕用撕下的警服布条草草缠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如铁。“李建国和小刘在安全通道,暂时…应该安全。李大姐昏迷,但阴差目标是你和这盒子。”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那深不见底的阶梯,“没得选,走!”
“走!”老张头率先弯腰,就要往缸里跳。
“等等!”我拦住他,指了指那铁盒。血红色的光柱依旧笔首地照射着阶梯入口。“这盒子…光源?”
“抱着!”老张头没好气,“柳长风弄的玩意儿,离了它,这路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我忍着恶心和左手剧痛,再次抱起那裂缝撑开、血光西射的铁盒。入手冰凉沉重,缝隙里透出的红光如同活物的呼吸,一明一暗。
老张头第一个钻进缸里,踩着湿滑的缸壁,小心翼翼地踏入洞口,踩上那向下延伸的青石阶梯。
林雪紧随其后,动作依旧带着军人的利落,只是伤腿让她下阶梯时微微踉跄。
我抱着铁盒,最后一个踏入洞口。
阴冷潮湿的风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土腥和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陈年香灰的气息。
血红色的光柱笔首地射向前方,照亮脚下粗糙的台阶和两侧石壁上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刻痕。那些刻痕扭曲盘绕,像无数纠缠的毒蛇,又像某种难以理解的古老文字,在血光映照下,仿佛在缓缓蠕动。
我们三人,如同行走在巨兽的食道里,一步步向下。
阶梯陡峭,深不见底。只有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混合着水滴从石缝渗落的“滴答”声。
走了大概几十级台阶,前方的阶梯似乎变得平缓了一些。血光照射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个拐角。
“小心点。”老张头压低声音,喘着气,“柳长风这路…邪性得很…”
话音刚落——
“呼——!”
一股阴冷的旋风毫无征兆地从拐角后方猛地卷来!风中夹杂着刺耳的、如同无数人窃窃私语的呜咽声!
血红色的光柱被这怪风一吹,剧烈地晃动、扭曲起来!
光柱扫过拐角处的石壁——
墙壁上,赫然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幅巨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极其诡异:
一个身穿道袍、背影佝偻的老者(那身形,分明是师父柳长风!),正跪在一座巨大的、燃烧着绿色火焰的青铜鼎前。鼎中沸腾的绿火里,浸泡着九个扭曲挣扎、面目模糊的人影!
而在青铜鼎的上方,壁画顶端的阴影里,一只巨大无比、布满血丝的惨白眼球,正冷冷地俯瞰着鼎中的一切!眼球的瞳孔深处,倒映着一个蜷缩在襁褓中的婴儿轮廓!
婴儿的眉心,点着一颗刺目的——
朱砂红痣!
壁画下方,一行更加潦草、仿佛用指甲蘸血刻下的暗红小字,在血光中若隐若现:
“借命饲鬼,九煞归一,破!”
破?!
借谁的命?饲哪里的鬼?九煞归一…归到谁身上?!
那婴儿…难道是李建国那个在瑞士“疗养”的儿子?!
我抱着铁盒的手猛地一抖!缝隙里射出的血光剧烈摇晃!
就在血光扫过那行小字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从我怀中的铁盒内部传来!
紧接着,铁盒那道撑开的缝隙边缘,一片薄如蝉翼、锈迹斑斑的青铜碎片,悄无声息地…
剥落了下来。
碎片翻转着,飘落在冰冷的石阶上。
碎片朝上的那一面,不再是锈迹。
而是清晰地刻着一个微缩的、线条复杂的——
八卦罗盘图案!
罗盘的指针,正死死地指向我们前进的方向!
而在罗盘图案的旁边,刻着两个蝇头小字,字迹和师父的一模一样——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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