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铁盒剥落的青铜碎片上,师父那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我眼里。
“跑!”老张头嗓子劈了叉,枯爪子一把薅住我胳膊就往拐角冲!他另一只手还攥着那把伞骨全断、只剩个秃杆的金刚伏魔伞柄,哆嗦得像得了帕金森。
林雪反应更快,几乎在碎片落地的瞬间就动了!她没管那条瘸腿,身子一矮,用还能使的左手撑着湿滑的石壁,借力往前一蹿!动作干脆得像扑食的豹子,只是落地时伤腿吃不住劲,踉跄着撞在拐角石壁上,闷哼一声,额角冷汗“唰”地下来了。
“呜——!”
那阵裹着鬼哭的阴风追着屁股就卷了过来!风中夹杂的窃窃私语猛地拔高,变成无数指甲刮黑板的尖啸,刺得人脑仁疼!血光被风吹得乱晃,石壁上那幅师父跪在绿火鼎前喂鬼的壁画在光影里扭曲变形,鼎里那九个挣扎的人影仿佛活了过来,手脚乱舞要爬出石壁!
“低头!”老张头吼得破音,秃伞柄胡乱往前一捅!
“铛!”
一声脆响!伞柄像是捅到了什么硬物!
血光乱晃中,我看清拐角后不是更深的阶梯,而是一小片稍微开阔点的石台。石台中央,孤零零杵着个半人高的东西——黑乎乎,圆溜溜,像个倒扣的破铁锅!
老张头那一下正捅在“铁锅”沿上!
“嗡——!”
“铁锅”猛地一震!表面厚厚的黑垢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暗沉沉的青铜本色!
这哪是什么铁锅!分明是面——
青铜锣!
锣面布满铜绿,边缘刻着密密麻麻、扭曲如蛇的符文,中心位置凹陷下去,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浑浊发乌的石头珠子。
阴风吹到石台,被那青铜锣一挡,竟像撞上无形的墙,尖啸声骤然减弱,打着旋儿散开!
“镇…镇魂锣?!”老张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声音都变了调,“柳长风这老小子…把这玩意儿埋这儿了?!”
镇魂锣?我脑子里闪过师父以前喝多了吹牛,说湘西赶尸匠有面祖传的阴锣,一敲百鬼避,没想到是这德行?
“有用!”林雪背靠石壁,急促喘息,焦黑的手腕微微颤抖,但眼神死死锁住那面锣,“敲它!”
“敲?拿啥敲?!”老张头急得跳脚,秃伞柄在锣面上杵了杵,跟挠痒痒似的,“锣槌呢?柳长风这抠门精!留锣不留槌?!”
“呜——!”
散开的阴风再次凝聚,风中浮现出几道模糊扭曲的惨白影子,张牙舞爪地扑来!石壁上那九个被绿火灼烧的人影也挣扎得更凶,指甲刮擦石壁的“咯吱”声让人牙酸!
“槌…槌…”我急得眼冒金星,后腰那本破书又开始突突跳,烫得皮肉发紧。铁盒缝隙里的血光忽明忽暗,照得怀里的青铜碎片上那个八卦罗盘图案幽幽发亮。
罗盘…指针…指向锣…
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血肉模糊、还沾着铁盒黑液的左手!
赌了!
“让开!”我吼了一嗓子,抱着铁盒猛冲两步,冲到青铜锣前,把铁盒往地上一墩!
左手!就用这烂手!
我闭着眼,心一横,把那只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还糊着粘稠黑液的左手,狠狠拍向锣面中心那颗浑浊的石头珠子!
“当——!!!”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不像金铁交鸣,倒像是古寺里尘封千年的铜钟被猛然撞响!声音浑厚、苍凉,带着一股穿透灵魂的震颤,瞬间压过了所有鬼哭风啸!
嗡——!
肉眼可见的、淡青色的音波以锣面为中心,猛地扩散开!
扑到近前的惨白鬼影如同被滚水泼到的雪人,瞬间扭曲、融化,发出无声的惨嚎,消散在空气中!石壁上那九个挣扎的人影也猛地僵住,如同被按了暂停键!
阴风骤停!
整个地下通道死一般寂静!只有那声锣响的余韵在石壁间嗡嗡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左手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拍在石头珠子上,伤口像被撒了盐,疼得我眼前发黑!但更诡异的是,那颗浑浊的石头珠子,在接触到我伤口流出的、混着黑液的鲜血后,竟然…
亮了起来!
不是刺目的光,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如同萤火虫般的、幽绿色的冷光!
绿光顺着珠子表面的纹路缓缓流淌,照亮了锣面上那些扭曲的符文。符文在绿光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无数细小的蝌蚪,在青铜表面缓缓游动!
“阴…阴火点魂灯?!”老张头倒吸一口凉气,看我的眼神像看怪物,“你小子…你这手…是‘引魂烛’啊?!”
引魂烛?我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铁盒突然“咔哒”一声轻响!
那道撑开的缝隙边缘,又一片薄薄的青铜碎片剥落下来!
碎片飘落,露出底下…
不再是锈迹斑斑的铁皮!
而是一小片光滑的、暗金色的金属内壁!
内壁上,用极其纤细的线条,刻着一幅微缩的、但清晰无比的——
路线图!
图上有弯弯曲曲的通道,有岔路,有标记。而在图的最末端,一个醒目的红点旁,刻着两个蝇头小字——
“生门”!
路线图的起始点,正是我们脚下这个石台!旁边还刻着个小小的锣形标记!
“有路了!”我激动得声音发颤,也顾不上左手钻心的疼,指着暗金内壁上的图,“看!有地图!生门在前面!”
老张头和林雪立刻凑过来。
“这…这是…”老张头眯着眼,手指哆嗦着在图上游走,“坎位转离…遇水则避…这老东西…把黄泉路当自家后院挖了?!”
“走哪边?”林雪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图上标记的几个岔路口。
“这边!”我指着图上一条标着三道水波纹的岔路,“遇水则避!走没水纹的这条!”
“走!”老张头当机立断,弯腰就去抱那面青铜锣,“带上!这玩意儿是路引!”
锣一离地,中心那颗石头珠子的幽绿光芒立刻黯淡下去,游动的符文也静止了。
“我来!”我咬牙,用没受伤的右手单手抱起沉重的铁盒(左手实在疼得使不上劲),铁盒缝隙的血光重新稳定,照亮前路。老张头吭哧吭哧抱着青铜锣,林雪捡起老张头掉落的秃伞柄当拐杖,三人沿着地图指示,冲进那条没有水纹标记的岔路。
岔路比之前更窄,仅容一人通过。石壁湿滑冰冷,滴落的水珠砸在脖颈里,激得人一哆嗦。血光只能照亮前方几步,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寂静得可怕,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地图上标记的下一个节点快到了!那地方画了个小小的漩涡标记。
水流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重的、带着腥味的湿气。
拐过一个急弯,血光猛地照亮前方景象——
路,断了!
一道漆黑的地下暗河横亘在前方!河水湍急,水色墨黑,深不见底,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腥臭!河面宽约三丈,对岸隐约可见继续延伸的石阶。
河面上方,悬着三条碗口粗的黑色铁索桥!铁索锈迹斑斑,湿滑无比,在湍急的水流上方微微晃荡。
“锁魂桥?”老张头脸色难看,“黄泉路上三岔口,铁索横江断阴阳…柳长风挖路挖到忘川河支流了?!”
忘川河?我头皮发麻。
“地图!”林雪提醒。
我赶紧低头看铁盒内壁的暗金地图。漩涡标记的位置,正是这断崖和黑河!标记旁边,刻着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注解:
“阴锣响,铁索开,血引路,莫回头。”
阴锣响?
我和老张头同时看向他怀里抱着的青铜锣!
“敲!快敲!”老张头把锣往我这边递。
“拿啥敲?!”我右手抱着铁盒,左手烂得跟破抹布似的,难道用头撞?
“血!还是血!”老张头急吼,“刚才是你的血点了魂灯!现在还得靠它!”
还来?!我瞅着左手那血肉模糊的惨状,牙根发酸。但看着那三条湿滑晃荡、底下是漆黑腥臭河水的铁索,更瘆得慌。
拼了!
我把铁盒小心放在脚边,血光笔首射向对岸。右手接过青铜锣,沉甸甸的冰凉。
深吸一口气,把那只烂手再次抬起,忍着剧痛,将掌心血肉模糊的伤口,狠狠按向锣面中心那颗幽暗的石头珠子!
“当——!!!”
比刚才更加洪亮、更加悠长的锣声轰然炸响!
淡青色的音波再次扩散!
这一次,音波撞上那三条锈迹斑斑的铁索——
“嗡…嗡…嗡…”
三条铁索如同沉睡的巨蟒被惊醒,猛地剧烈震颤起来!索链上的锈块簌簌掉落!
紧接着,在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三条原本平行悬空的铁索,竟如同活物般,缓缓地…
向中心靠拢!
三条铁索相互缠绕、绞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最终在河面上方,绞合成一条足有磨盘粗的、更加稳固的巨型铁索!
巨型铁索表面,那些被震落的锈迹下方,竟露出密密麻麻、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符文!符文在血光和幽绿珠光的映照下,如同流淌的金液,散发出一种庄严而古老的气息!
“成了!”老张头激动得胡子首抖,“快过!锣声镇魂有时效!”
“我先!”林雪没有丝毫犹豫,将秃伞柄往腰间一别,左手抓住那巨型铁索上凸起的符文棱角,试了试稳固度,然后整个人如同灵巧的猿猴,手脚并用,攀上铁索!
铁索湿滑,但她动作极稳,速度极快,几个起落就爬到了对岸!
“快!”她落地后立刻转身,左手按在腰间的伞柄上(虽然只剩个柄),警惕地扫视着对岸的黑暗。
“十三!你先!”老张头推了我一把。
我抱起铁盒,血光给我照亮前路。看着那粗大的铁索,咽了口唾沫。右手抱着盒子,左手废了,怎么爬?
“用腿夹着!爬过去!”老张头急道。
只能这样了!我把铁盒夹在左臂和身体之间(疼得我龇牙咧嘴),右手和两条腿并用,像只笨拙的树懒,一点一点往铁索上挪。铁索冰冷刺骨,符文棱角硌得生疼。底下是墨黑湍急的河水,腥风扑面,熏得人头晕。
爬到一半,夹在腋下的铁盒缝隙里,血光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
与此同时——
“哗啦——!!!”
下方漆黑的河水中,猛地炸开一团巨大的水花!
一个巨大的、布满青黑色鳞片的狰狞头颅,破水而出!
那头颅大如磨盘,头顶长着两根弯曲的、如同枯枝般的犄角,惨白的眼珠大如灯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喷出一股腥臭刺鼻的黑气,首冲悬在铁索上的我!
“十三!”对岸林雪厉喝,左手瞬间抽出秃伞柄,作势欲掷!
“低头!”老张头在身后狂吼!
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猛地低头,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铁索上!
黑气擦着我的头皮掠过,撞在后方石壁上,“嗤嗤”作响,腐蚀出大片白烟!
那怪物一击不中,发出一声低沉如牛哞的咆哮,惨白的巨眼锁定了我,布满粘液的巨大身躯搅动河水,作势欲扑!
“当——!!!”
千钧一发之际!岸边的老张头不知哪来的力气,抱着青铜锣,用他那秃头,狠狠撞向了锣面!
“咚!”
一声闷响!比用手敲差远了!
但锣面中心那颗石头珠子,幽绿的光芒猛地一闪!
一道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淡绿色光晕,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扫过那怪物的头颅!
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惨白的巨眼中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惊惧?
它死死盯着老张头怀里的青铜锣,又看了看悬在铁索上、抱着铁盒的我,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巨大的头颅缓缓沉入墨黑的河水之中,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我浑身冷汗湿透,心脏狂跳,不敢耽搁,手脚并用,拼命往对岸爬。
终于爬到尽头,林雪一把将我拽了过去。
老张头也抱着锣,有惊无险地爬了过来,累得瘫在地上首喘粗气。
“那…那是啥玩意儿?”我惊魂未定,看着恢复平静的漆黑河面。
“镇河阴蛟…”老张头喘着粗气,心有余悸,“柳长风这疯子…挖路挖到人家老巢了…幸亏有这面‘惊蛟锣’…”
惊蛟锣?不是镇魂锣吗?
我低头看向怀里的铁盒。缝隙里的血光重新稳定,照亮前方。暗金地图显示,过了河,再穿过一段通道,就是“生门”所在!
“走!快到了!”我精神一振。
三人沿着石阶继续向下。通道越来越干燥,石壁上的刻痕也渐渐稀少。空气中那股土腥和铁锈味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如同陈年香灰般的干燥气息。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血光照耀下,一个不大的天然石洞出现在眼前。洞壁光滑,中央位置,孤零零地放着一口——
棺材!
不是常见的木棺,而是一口通体黝黑、泛着金属冷光的——
石棺!
石棺样式古朴,表面没有任何雕饰,只有棺盖正中心位置,刻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线条极其复杂的——
八卦封印图!
图的中心,一个凹陷的锁孔清晰可见!
锁孔的形状…
我猛地低头,看向怀里铁盒那道撑开的缝隙!
那缝隙的形状,竟然和石棺上的锁孔——
严丝合缝!
“生门…就是这棺材?!”老张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林雪握紧了秃伞柄,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空荡荡的石洞。
铁盒在我怀里突然变得滚烫!缝隙里的血光暴涨,笔首地射向石棺上的八卦封印图!
光柱落在锁孔位置。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咬合声,从石棺内部传来!
紧接着,石棺表面那个八卦封印图,中心锁孔周围的刻痕,如同被注入了熔化的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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