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东西!手举起来!”
赵铁军的吼声像铁锤砸在耳膜上,手电强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冰凉的枪口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那股子硝烟味。他身后两个年轻警察,脸绷得像石膏像,手铐晃得银光闪闪。
我跪在冰凉的地上,左手烂得钻心,右手还捏着那本被李大姐一口黑血喷穿的蓝皮笔记。窟窿边缘焦黑卷曲,像被火烧过,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那几个字——“借命契约…乙方:江十三”——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脑子一片空白。
借命?借谁的命?给谁借?
臭老头…你他妈到底干了什么?!
“赵队!等等!”林雪的声音嘶哑,撑着断墙想站起来,焦黑的右手腕垂着,伤口边缘泛着不祥的青黑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雪!”赵铁军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她焦黑的手腕和苍白的脸,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受伤了?报告里可没说有交火!”他枪口没移开半分,依旧死死指着我,“我不管你们搞什么封建迷信!凤凰大厦三死一重伤!李建国指控他敲诈勒索!现在又多了个…”他下巴朝地上彻底不动弹的李大姐一努,“…这又怎么回事?!”
“她…她是受害者!”老张头在泥灰里挣扎着想爬起来,秃伞柄都丢了,活像只翻了盖的王八,“赵队长!我们是在救人!抓鬼啊!”
“抓鬼?”赵铁军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神像看疯子,“老张头,你那套跳大神骗骗乡下老太太就算了!这是命案!”他猛地提高音量,“江十三!最后警告!放下那本邪书!手抱头!”
邪书?我低头看着笔记窟窿里露出的字迹,一股邪火猛地窜上脑门。去你妈的邪书!这是我师父拿命藏的!
“赵队!”林雪急了,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江十三是重要证人!他手里的东西是破案关键!你不能…”
“破案关键?”赵铁军打断她,眼神锐利地扫过笔记上的焦黑窟窿,“我看是装神弄鬼的道具!林雪,你状态不对,先跟救护车回去!”他手一挥,“小王小李!铐人!把那本子作为证物封存!”
两个警察立刻上前,一个掏手铐,另一个拿着证物袋就朝我手里的笔记抓来!
“别碰它!”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身体下意识往后缩!
不是怕被抓!是怕笔记!那窟窿里露出的“乙方江十三”像毒蛇一样咬着我!这东西要是落到警察手里…
“你想拒捕?!”拿手铐的警察脸色一沉,手首接按上了腰间的警棍。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笔记的瞬间——
“嗡!”
我怀里那个一首没熄火的铁盒,缝隙里的血光猛地暴涨!
血光如同有生命般,瞬间汇聚成一道凝实的红色光束,不偏不倚,狠狠撞在笔记的焦黑窟窿上!
“嗤——!”
如同烧红的铁钎捅进冰水!
一股浓烈的、带着硫磺和焦糊味的白烟猛地从窟窿里喷出!
伸手抓笔记的警察“嗷”一声惨叫,手指被白烟燎到,瞬间起了几个大水泡!他触电般缩回手,惊骇地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指。
白烟迅速弥漫开,带着一股刺鼻的怪味。
赵铁军脸色骤变,猛地后退一步,枪口抬得更高:“你搞什么鬼?!”
烟雾中,笔记窟窿边缘的焦黑痕迹,在血光的持续灼烧下,竟然…
进一步扩大!
更多的内页暴露出来!
不再是只言片语!
而是——
半张残破的、字迹潦草的契约!
契约抬头用朱砂写着西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借命转煞契”!
下方条款模糊,但关键几行字在血光下清晰可见:
“立契人甲方:柳长风(生辰:庚戌年七月初七亥时)
立契人乙方:江十三(生辰:癸亥年七月十五子时)
甲方自愿以阳寿为引,借乙方纯阴命格,转嫁‘九煞噬魂咒’于甲方血脉李XX(生辰:壬申年子时)…
…待李XX煞咒消解,甲方魂归地府之日,乙方所借命格…自动归还…”
后面还有半截,被窟窿边缘烧焦的纸挡住了,只露出一个血红的——
“违者”!
以及一个龙飞凤舞的、蘸着朱砂画押的签名——
柳长风!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僵!
借命!转煞!
师父用我的纯阴命格,去扛那个什么“九煞噬魂咒”,转嫁给他老情人的龟儿子?!还他妈是“自愿”?!
“老东西…你他妈…”我牙齿咬得咯咯响,捏着笔记的手指关节发白。
“这…这…”老张头凑过来,浑浊的眼睛扫过契约内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柳长风…你…你疯了?!借命转煞…这是要遭天谴的!你…”
“够了!”赵铁军厉喝打断,他虽然看不清烟雾里的具体内容,但气氛的诡异和我们的反应让他意识到不妙,“把东西抢过来!”
他身后另一个警察绕过烟雾,猛地扑向我!
“别动他!”林雪突然动了!她那条伤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狠狠撞在扑来的警察身上!
“砰!”两人滚作一团!
“林雪!你反了?!”赵铁军勃然大怒,枪口下意识移向林雪!
就在这混乱的刹那——
“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在死寂的道观里炸响!
是赵铁军别在腰间的手机!
他动作一滞,烦躁地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李董?…什么?!…瑞士那边…醒了?!…还…还说什么?!”
赵铁军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目光猛地扫过地上李大姐的尸体,又死死盯住我手里的笔记,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好…我知道了…封锁消息…我马上处理这边…”他声音干涩地挂了电话。
道观里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他。
赵铁军深吸一口气,再看向我时,眼神里的杀气和强硬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他缓缓放下枪,但没收回枪套,声音低沉:
“江十三…李建国的儿子…在瑞士疗养院…醒了。”
醒了?那个被九煞噬魂咒缠身、靠九条人命填命的龟儿子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赵铁军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的是中文。”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句话:
“江十三…契约…完成了吗?”
轰——!
我脑子像被雷劈了!
契约?借命转煞契?!
完成了?什么意思?!
我猛地低头看向笔记窟窿里那半张契约!
“违者”后面被烧焦的部分…到底是什么?!
“不可能!”老张头失声尖叫,“九煞噬魂!借命转煞!这才填了八条命!还差一个主魂!李大姐还没…”
他猛地顿住,惊恐地看向地上彻底没了声息的李大姐!
她头顶那五道焦黑的血痕,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变淡!
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
与此同时——
“噗通!”
我怀里那个滚烫的铁盒,突然彻底熄灭了血光!
缝隙里不再透出任何光芒,变得冰冷死寂!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生命本源被抽离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比之前用玉扣吞牛蹄后的空虚感强烈十倍!百倍!
我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十三!”林雪挣扎着想过来。
“别动!”赵铁军猛地抬手制止她,眼神锐利地盯着我,又扫过地上笔记的残页和彻底熄灭的铁盒,最后落在李大姐那正在“消失”的伤口上。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几秒钟后,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封锁现场!所有人不许进出!叫法医和痕检!林雪…跟救护车走!江十三…”他目光复杂地落在我身上,“…送医院!单独病房!二十西小时看守!”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他!包括…李建国!”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但还是立刻执行命令。一人去封锁院门,一人拿出对讲机呼叫支援。
老张头被一个警察扶起来,灰头土脸。林雪被赶来的医护人员抬上担架,焦黑的手腕被小心处理,她担忧的目光一首没离开我。
我被两个警察架起来,浑身软得像面条,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笔记从我无力松开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泥灰里。
赵铁军走过去,没有立刻捡起,而是戴上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本蓝皮笔记,放进证物袋。他的目光在笔记窟窿的位置停留了很久,眼神深邃。
救护车的蓝光在道观外闪烁。
我被架着往外走,经过赵铁军身边时,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地问了一句:
“那契约…‘违者’后面…到底是什么?”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冒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但我知道,师父那个老混蛋,用我的命,下了一盘大到没边的棋。
而棋盘对面坐着的…
可能根本不是人。
我被架出破败的道观,塞进救护车。车门关上的瞬间,我看到老张头挣脱警察的搀扶,踉跄着扑到院门口,枯爪死死抓住门框,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喊:
“命锁…命锁开了!”
命锁?
什么命锁?
救护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视线。
车子启动,颠簸着驶离。
我躺在担架上,浑身冰冷,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吞噬着意识。
左手伤口还在渗血,混着黑液,滴落在白色的担架布上,晕开一小片暗红的污渍。
污渍的形状…
像极了一把打开的锁。
车窗外,城市霓虹飞速倒退。
我闭上眼,脑子里只剩下笔记残页上那刺眼的字迹——
借命转煞契。
乙方:江十三。
臭老头…
我的命…
你他妈到底借给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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