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涂着斑驳紫红蔻丹的枯爪，带着一股子停尸房混着福尔马林的恶臭，撕裂空气，首喉咙！指甲尖长，泛着尸蜡的冷光！
“操！”我脖子一凉，身体比脑子快，一个驴打滚向后翻去！
“嗤啦！”
指甲擦着我下巴划过，带起一道火辣辣的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往下淌！
“婉娘！”我吼得嗓子劈叉！
“嗡——！”
阁楼入口处，婉娘的身影猛地一晃！镜中倒影那双墨黑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纤细的手指闪电般抬起，对着那只伸出镜面的鬼爪凌空一抓！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冰面！
那只鬼爪的腕部凭空腾起一股刺鼻的白烟！焦糊味混着尸臭瞬间弥漫！
“呃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镜面深处炸开！鬼爪触电般缩回！镜面上只留下五道焦黑的指痕和几滴粘稠的、暗红色的污渍！
镜面水波剧烈荡漾！那只手消失的地方，隐约浮现出一张扭曲的、布满血丝的女人脸！嘴唇涂着同样斑驳的紫红蔻丹，眼睛瞪得几乎裂开，充满了痛苦和怨毒！
周晓梅？！
我心脏狂跳！真是她！
“锁…锁住她！”婉娘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带着一丝急促的喘息，“镜…镜阵不稳！她…她要出来了！”
锁？拿什么锁？
我目光扫过地上那面破碎的怀表！表盖内侧的小镜片己经裂成蛛网！
“用…用这个！”我抓起怀表，也顾不上碎玻璃扎手，狠狠按向镜面底部那个刻着“周”字的刻痕！
“噗嗤！”
裂开的镜片边缘割破掌心，鲜血瞬间涌出，浸透了铜壳！
“嗡——！”
染血的怀表按上刻痕的瞬间，整个穿衣镜猛地一震！镜框上那些繁复的雕花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熔化的金液，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镜面上，周晓梅那张扭曲的脸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啸！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镜面深处拖去！
“不——！放我出去！他在等我！他在等我！”她嘶吼着，涂着蔻丹的指甲疯狂抓挠着镜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镜面被刮出一道道白痕！
“他是谁？！”我吼回去，手掌死死压着怀表，鲜血顺着镜框往下淌，“柳长风？！李建国？！”
“金…金蟾…吐…刀…”周晓梅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眼…眼睛…在…在镜子里…看…看着我…”
金蟾吐刀？眼睛？
凤凰大厦！李建国办公室那只招财金蟾！
“谁的眼睛？！”我追问。
“他…他…”周晓梅的脸在镜面深处疯狂扭曲，瞳孔里倒映出两点幽绿的、跳动的…
鬼火！
和傩面尸眼洞里的一模一样！
“呃啊——！”
她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像是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狠狠撕扯！瞬间消失在镜面深处！
只留下镜面上几道深深的抓痕，和一小片粘在镜面上的、暗红色的…
指甲油碎屑！
镜面红光缓缓褪去，恢复冰冷死寂。
阁楼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滴答滴答的血滴声。
“她…被拖回去了…”婉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复杂，“镜阵…暂时封住了…”
我瘫坐在地，靠着冰冷的镜框，看着掌心被碎玻璃割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他…是谁？”我喘着气问，“那个眼睛的主人？”
镜中的婉娘沉默着。她缓缓走到穿衣镜前（镜中镜，她的倒影出现在穿衣镜里），墨黑的眸子低垂，看着镜面上周晓梅留下的抓痕和血迹。
“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醒什么，“借命…转煞…养出来的…怪物。”
怪物？李建国那个儿子？！
“李建国儿子？”我追问。
婉娘没回答。她抬起手，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镜面上那片暗红的指甲油碎屑。
碎屑在她指尖化为飞灰。
“周晓梅…不是第一个。”她抬起眼，墨黑的瞳孔深不见底，“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转过身，目光投向樟木箱里那堆叠放整齐的靛蓝色旗袍。
“这些衣服…”她走过去，指尖划过最上面那件旗袍光滑的绸面，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锁魂绸’…李记的独家秘方。活人穿了锁魂，死人穿了…镇魄。”
锁魂绸？镇魄？
“李记绸庄…到底在搞什么鬼？”我头皮发麻。
“鬼？”婉娘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他们…在造神。”
造神？！
我脑子“嗡”的一声！
“借纯阴命格转嫁九煞噬魂咒，聚枉死怨气滋养残魂，再用锁魂绸裹住最后一点灵光…”婉娘的声音像淬了冰，“造一个…不生不死，不人不鬼的‘活神’。”
“活神？”我喉咙发干，“李建国儿子？”
“容器罢了。”婉娘的手指停在一朵金线绣的并蒂莲上，“真正的‘神’…还没醒。”
还没醒？
“那…周晓梅说的‘他’…”
“是‘神’的影子。”婉娘打断我，墨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忌惮，“镜中之影…噬魂夺魄…周晓梅的魂，就是被它…扯进镜子里，当了养料。”
养料？！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那…那面镜子…”我指着穿衣镜，“是通道？”
“是牢笼。”婉娘的声音低沉下去，“也是…祭坛。”
她缓缓蹲下身，指尖点在镜框底部那个刻着“周”字的刻痕旁。
那里，在血迹和焦痕的掩盖下，还有一行极其细微的、用朱砂混合着骨灰刻下的阴文小字：
“壬午年七月初六，柳长风封”
七月初六！周晓梅猝死的日子！
师父封的？！
“他…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声音发颤。
“他想救人。”婉娘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怨恨，又像是…悲悯？“救那个…他欠了一辈子的人。”
“谁？”
婉娘没说话。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樟木箱前，拿起最上面那件旗袍。
靛蓝色的绸缎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
她将旗袍展开，对着穿衣镜，比在自己身前。
镜中的她，穿着月白旗袍，清秀苍白。
镜外的她，拿着靛蓝旗袍，墨瞳深寂。
“这件衣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轻得像叹息，“本该是我的嫁衣。”
我愣住了。
“民国三十一年，冬月初七。”婉娘的手指抚过旗袍领口的葡萄扣，“我穿着它，在镜前梳头…等着他来接亲。”
她的声音平静，却像藏着惊涛骇浪。
“他没来。”
“来的是李家的花轿。李记绸庄的少东家，李凤山。”
李凤山？李建国的爷爷？！
“锁魂绸裹身，活钉入棺。”婉娘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葬在老槐树下…那口棺材里。”
老槐树？！金盆巷尾那棵？！
我浑身汗毛倒竖！
“他…柳长风…在哪？”我问。
“他？”婉娘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他在窗外…看着。”
“看着我被钉进棺材？”我难以置信。
“看着…他的‘锁魂阵’…生效。”婉娘的声音冷了下去，“用我的怨魂…镇住李家的‘阴脉’…保他李家…百年富贵。”
“百年富贵？”我脑子里闪过李建国那油光满面的肥脸，胃里一阵翻腾。
“可惜…”婉娘放下旗袍，墨黑的瞳孔转向我，“他算漏了一点。”
“什么？”
“锁魂绸…锁得住魂，锁不住恨。”她盯着镜中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百年怨气…足够养出…比‘神’更可怕的东西。”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镜面。
镜中，她的倒影依旧清秀。
但在倒影身后…
阁楼的阴影深处…
一个穿着靛蓝色锁魂绸旗袍、梳着同样麻花辫的模糊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低着头！
长发遮脸！
和我之前在小镜子里看到的…
一模一样！
“这…这是…”我头皮瞬间炸开！
“我的恨。”婉娘的声音冰冷刺骨，“百年怨气…凝成的…镜中煞。”
她顿了顿，墨黑的瞳孔转向我，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也是…下一个‘神’的…候选容器。”
镜中的煞影，似乎…
微微抬起了头！
长发缝隙里，隐约露出一抹…
同样斑驳的紫红蔻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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