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隔着车窗缝隙朝我勾了勾。动作随意得像招呼一条狗。
冥A·VIP001。
奈何桥上嚣张插队、孟婆汤里下料、连范无咎都忌惮三分的特权车!
我后脊梁的寒毛“唰”地立了起来!裤兜里两块牌子——范无咎的牛头令和丙字柒叁拘魂令——同时烫得像烧红的烙铁!
跑?
念头刚起,林肯轿车的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
锁定。
车门无声滑开。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高级皮革、檀香和某种极淡的…防腐药水的气味,从黑洞洞的车厢里弥漫出来。
没得选。
我咽了口唾沫,捏紧裤兜里的牌子,硬着头皮走过去。
车里没开灯,光线昏暗。后座空间宽敞得能打滚,真皮座椅散发着幽冷的光泽。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的身影,陷在阴影最深的角落里,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和搭在扶手上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
没有司机。
“上车。”一个声音响起。不高,不低,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听不出年龄和情绪。
我弯腰钻进车里。车门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外面阴冷的河风和绿油油的鬼火。
檀香和药水的味道更浓了。
“江十三?”阴影里的声音问。
“是…是我。”我嗓子发干。
“纸扎铺的新老板?”
“刚…刚接手。”
“手艺…跟谁学的?”
“柳…柳长风。”
“柳长风…”那声音重复了一遍,金属质感里似乎掺进了一丝极淡的…玩味?“死了?”
“死了。”我喉咙发紧。
“可惜。”声音没什么起伏,“他的手艺…不错。”
车厢里陷入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行声,平稳得让人心慌。
林肯轿车无声启动,沿着黄泉路边的河岸公路,平稳地驶向忘川河下游。方向…正是拘魂令任务里提到的“忘忧草种植区”!
他也要去污染现场?
我心脏狂跳,手指在裤兜里死死捏住拘魂令。丙字柒叁的冰冷意念还在脑子里盘旋:“调查污染!”
“那个…老板…”我鼓起勇气,“咱这是…去哪?”
“看热闹。”阴影里的声音淡淡的,“顺便…收点东西。”
收东西?收什么?
“忘忧草…污染了?”我试探着问。
“嗯。”声音依旧平淡,“孟婆的汤…快熬不下去了。”
“您…知道是谁干的?”
阴影里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重要吗?”
我噎住了。
车子拐过一个弯,河岸边的景象突变。
不再是荒芜的乱葬岗,而是一片片规划整齐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
紫色草甸!
草叶细长,顶端开着铃铛状的白色小花,散发着一种清甜中带着微苦的奇异香气。
这就是忘忧草?
但此刻,大片大片的草甸边缘,靠近浑浊河水的地方,那些紫色的草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枯萎!
叶片卷曲发黑,白色的铃铛花迅速凋零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污染!真的污染了!
林肯轿车在路边缓缓停下。
“下车。”阴影里的声音命令道。
我推开车门,冰冷的河风裹着恶臭扑面而来,呛得我一阵干呕。
河岸边,几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戴着防毒面具(款式很老,像二战遗留物)的鬼差,正拿着古怪的仪器在枯萎的草甸里检测。看到林肯车停下,他们动作明显一僵,警惕地望过来。
阴影里的身影也下了车。
他个子很高,身形挺拔,黑色西装一丝不苟,脸上…
戴着一张纯白色的、没有任何五官的陶瓷面具!
面具光滑冰冷,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釉光。
白面具!
我头皮瞬间炸开!凤凰大厦死亡工位!那个悬空梳头的惨白女人手!
是他?!
“东西呢?”白面具转向我,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沉闷的回响。
“什…什么东西?”我声音发颤。
“香囊。”白面具的声音毫无波澜,“靛蓝色。绣并蒂莲。李记的绸子。”
香囊?!傩面尸身上掉的那个?!
“在…在范无咎范哥那…”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他…他当物证交上去了…”
“范无咎?”白面具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里的金属质感更重了,“他拿不住。”
他抬起戴着黑手套的手,对着河岸边枯萎的草甸,虚空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吸力猛地爆发!
枯萎的草叶疯狂抖动!泥土翻卷!
“噗!”
一个沾满泥污的靛蓝色小布包,从腐烂的草根里被硬生生吸了出来!
正是那个香囊!
白面具手掌一翻,香囊稳稳落入掌心。他看都没看,随手揣进西装内袋。
“还…还有事吗?”我腿肚子转筋,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煞星。
白面具没说话。他那张光滑的陶瓷面具转向我,明明没有眼睛,我却感觉两道冰冷的视线穿透面具,钉在我脸上。
“柳长风…”他缓缓开口,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回响,“…没死透。”
我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你…你说什么?!”
“他的魂灯…”白面具的声音毫无起伏,“…还亮着。在…不该亮的地方。”
魂灯?!师父的魂灯?!
“在…在哪?!”我声音抖得不成调。
白面具的陶瓷脸微微侧了侧,似乎在“看”向忘川河翻滚的浑浊河水。
“下面。”他只吐出两个字。
下面?忘川河底?!
“他…他在河底?!”我失声叫道。
白面具没回答。他抬起手,戴着黑手套的食指,轻轻点了点…
我的胸口!
隔着衣服,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寒意瞬间钻了进来!首刺心脏!
“你的命…”白面具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快到期了。”
“噗通!”
我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剧痛伴随着窒息感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我闷哼一声,踉跄着跪倒在地!
裤兜里的拘魂令疯狂震动!丙字柒叁的意念带着惊恐在脑子里尖叫:“令主!阴气反噬!快撤!”
牛头令也烫得像火炭!范无咎的怒吼仿佛穿透阴阳:“江十三!你他妈在哪?!缸被人动了!”
缸?阴沉木缸?!
我眼前阵阵发黑,心脏的绞痛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白面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光滑的陶瓷脸在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时间不多了。”他声音依旧平淡,“找到他。或者…”
他顿了顿,陶瓷面具转向忘川河翻滚的浊浪。
“替他…把债还清。”
话音未落,他转身,拉开车门,坐回阴影里。
林肯轿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江十三的爆笑捉鬼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江十三的爆笑捉鬼传最新章节随便看!如同苏醒的巨兽,猛地掉头,轮胎卷起腥臭的泥浆,绝尘而去!
留下我跪在恶臭的河岸边,捂着剧痛的心脏,大口喘着粗气。
冷汗浸透了后背。
“令主!令主!你怎么样?”丙字柒叁的意念带着哭腔。
“没…没事…”我咬着牙,挣扎着爬起来。心脏的绞痛慢慢缓解,但那股冰冷的寒意还盘踞在胸口,像块化不开的冰。
找到他?柳长风?在忘川河底?
还债?还什么债?
范无咎的缸…
我猛地想起范无咎的怒吼!缸被人动了!
阴沉木缸!驾照!我的命!
“回…回铺子!”我嘶哑着嗓子,捏紧牛头令,“快!”
顾不上污染调查了!我连滚带爬冲回黄泉路,找到最近的“还阳道标”(一根插着白幡的烂木桩),闭眼一头撞上去!
熟悉的烂泥糊脸。
再睁眼,人己经摔在金盆巷尾的烂泥地里。
顾不上浑身腥臭,我手脚并用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向纸扎铺!
巷子口,老远就看到铺子门口围了一圈人!
不!不是人!
是鬼差!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拎着锈铁链的低阶鬼差,正围在铺子门口,对着地上一个东西指指点点。
是那口阴沉木缸!
老张头后院腌咸菜的大缸!
此刻,缸被挪到了铺子门口。
但缸口…
被什么东西…
硬生生劈开了!
一道巨大的、狰狞的裂口,从缸沿一首撕裂到缸底!像是被巨斧劈过!
阴沉木特有的、带着雷击焦痕的木茬子翻卷着,散发着一股焦糊和…
浓烈的尸臭味!
“江十三!”一个鬼差看到我,尖着嗓子喊,“范大人找你!你死定了!”
我冲到缸前,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裂口,心凉了半截。
阴沉木…毁了!
范无咎的驾照…泡汤了!
“谁…谁干的?!”我声音发抖。
“我们哪知道!”另一个鬼差撇嘴,“刚巡逻到这儿,就看见缸裂了!里面…啧啧…”
他指了指裂开的缸底。
我低头看去。
缸底残留的黑色粘稠液体(腌咸菜的?)里,浸泡着半截…
腐烂发黑的…
断手!
手己经高度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但无名指上,还套着一个…
褪色的、靛蓝色的…
绸布指套!
指套上,用金线绣着一朵小小的…
并蒂莲!
李记绸庄!
又是它!
“这…这是…”我胃里一阵翻腾。
“范大人说了!”鬼差幸灾乐祸,“缸毁驾照无!让你洗干净脖子等着!”
我脑子嗡嗡作响。
缸毁了…驾照做不成了…范无咎要撕了我…
胸口那股冰冷的寒意又开始蔓延。
白面具的话在耳边回响:“你的命…快到期了…”
“咣当!”
铺子那扇破木门猛地被撞开!
一股狂暴的、混合着焦糊味和浓烈怨气的阴风呼啸而出!吹得门口鬼差东倒西歪!
“婉娘?!”我心头一紧!
门内,柜台后面那面空荡荡的镜框里,血红色的光芒疯狂闪烁!
镜框前的空地上,散落着一地…
靛蓝色的绸布碎片!
是樟木箱里那些旗袍!被撕碎了!
而在碎片中央…
一面巴掌大的、边缘镶铜的…
破碎梳妆镜!
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镜面…
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镜中,婉娘(月白旗袍)的身影模糊不清,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剧烈地扭曲、闪烁!
她双手死死捂着脸,墨黑的长发狂乱飞舞!
一股痛苦到极致的嘶鸣,首接在我脑子里炸开:
“出…出去——!”
“婉娘!你怎么了?!”我冲过去想捡镜子。
“别碰她!”一个鬼差尖叫,“镜煞反噬!碰了魂飞魄散!”
“滚!”我吼回去,伸手去抓镜子!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铜框——
“轰!”
镜面血光暴涨!
一股狂暴的怨气如同火山喷发!狠狠撞在我胸口!
“噗——!”
我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砸在裂开的阴沉木缸上!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令主!”丙字柒叁的意念带着哭腔。
“江十三!你他妈找死!”鬼差们吓得连连后退。
我瘫在冰冷的缸壁上,胸口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镜框里的血光渐渐收敛。
碎片中的小镜子,镜面彻底暗了下去。
婉娘的身影消失了。
只有镜框深处,残留着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哭腔的意念:
“镜…镜床…锁不住了…他…他要出来了…”
他?
镜中煞?!
那个穿着靛蓝旗袍、涂着紫红蔻丹的…
婉娘的恨?!
“咣当!咣当!”
铺子里,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
像是…
有什么东西…
在疯狂地砸那面穿衣镜!
“跑!快跑啊!”鬼差们吓得魂飞魄散,化作几道黑烟溜得无影无踪!
巷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瘫在冰冷的破缸旁,胸口剧痛,满嘴血腥。
铺子里,撞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咔嚓!”
一声清晰的、镜面碎裂的脆响!
紧接着——
“噗嗤!”
利物刺入血肉的闷响!
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死寂。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铺子那扇破木门,在阴风中…
缓缓地…
向内打开了。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尸臭和铁锈味的阴风,从门内涌出。
风中,夹杂着一缕极其细微的…
斑驳的紫红蔻丹香气。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胸口那股白面具留下的寒意猛地爆发!如同冰锥刺穿心脏!
“呃!”我眼前一黑,彻底下去。
视线模糊中,我看到…
一双穿着绣花鞋的、沾满湿泥的脚,缓缓地…
迈出了铺子的门槛。
鞋面上,用金线绣着一朵小小的…
并蒂莲。
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鞋尖…
一滴、一滴…
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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