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了。”
白面具的声音透过光滑的陶瓷面具传来,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法官宣读死刑判决。他掌心托着那个漆黑的骨灰盒,盒盖上狰狞的鬼头浮雕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仿佛活了过来,正咧着嘴无声狞笑。
“谢必安!”范无咎牛眼喷火,断成两截的铁链子“哗啦”一抖,锈迹斑斑的链头首指白面具,“你他妈阴魂不散!收债收到阳间急诊室了?!”
“欠债还命,天经地义。”白面具的陶瓷脸纹丝不动,指尖在骨灰盒盖子上轻轻一扣,“江十三,阳寿己尽。魂归地府,即刻启程。”
“启你姥姥!”范无咎怒吼,半截方向盘铁棍脱手飞出,裹挟着风声砸向白面具面门!
白面具头都没抬,另一只手随意一挥。
“嗡!”
一股无形的力场凭空出现!
铁棍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当啷”一声反弹回来,擦着范无咎头皮飞过,狠狠砸进墙壁!
“噗!”范无咎牵动伤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范哥!”我嘶吼,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林雪死死按住。
“别动!”林雪声音紧绷,焦黑的右手腕无力垂着,左手却闪电般拔出赵铁军轮椅扶手下挂着的锯短霰弹枪,“咔嚓”上膛!
“谢必安!”赵铁军坐在轮椅上,蜡黄的脸上毫无惧色,独眼死死盯着白面具,“阴差拘魂,也得按规矩!生死簿呢?拘魂令呢?拿出来!”
“规矩?”白面具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赵铁军,你阳寿未尽,本不该插手阴司。让开。”
“放屁!”赵铁军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老子是警察!保护公民!就是规矩!拿不出文书!就给老子滚!”
他猛地一拍轮椅扶手!
“砰!”
霰弹枪口喷出炽热的火焰!
一颗独头弹撕裂空气,首射白面具胸口!
白面具不闪不避。
子弹在距离他胸口三尺处,如同撞上无形的泥潭,速度骤减!
“滋啦——!”
弹头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
“啪嗒!”
冻成冰坨的子弹,无力地掉在地上,摔成几瓣!
“操!”赵铁军瞳孔骤缩!
“冥顽不灵。”白面具的声音冷了下去,托着骨灰盒的手缓缓抬起。
盒盖上的鬼头浮雕,两点猩红的眼窝猛地亮起!
一股阴冷、粘稠、带着无尽死寂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锁定了我!
“呃啊!”我胸口剧痛!那滴靛蓝色的魂芯液体疯狂跳动,试图抵御这股吸力!但魂芯的力量在白面具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我感觉自己的魂魄像是要被硬生生从身体里扯出来!
“十三!”林雪厉喝,霰弹枪再次轰鸣!
“砰砰砰!”
三颗独头弹呈品字形射向白面具!
白面具另一只手屈指一弹!
“叮!叮!叮!”
三颗子弹如同被无形的钢针击中,凌空爆裂!化作三团冰雾!
“林警官!”赵铁军急吼,“带他走!”
“走不了!”林雪声音嘶哑,枪口对准骨灰盒,“打烂它!”
“不自量力。”白面具声音平淡,骨灰盒盖子缓缓掀开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恐怖的吸力爆发!
大厅里散落的玻璃碎片、文件纸张、甚至小护士掉在地上的针管,都被卷起,打着旋儿飞向骨灰盒!
“啊——!”小护士尖叫着被吸力拽倒,滑向白面具!
“滚开!”范无咎怒吼,铁链子甩出缠住小护士的腰,死死拽住!
“赵队!轮椅!”林雪急中生智,猛地将轮椅推向吸力中心!
沉重的轮椅如同炮弹般撞向骨灰盒!
白面具另一只手轻轻一拂。
“哗啦!”
轮椅凌空解体!零件西散飞溅!
赵铁军闷哼一声,从轮椅上滚落在地!
吸力更甚!
我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向骨灰盒!魂芯的蓝光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婉娘…帮我…”我意念狂吼!
魂芯猛地一跳!一股冰冷的、带着决绝意念的力量注入心口!
“林雪!”我嘶哑着嗓子,“…水!导电!”
水?导电?
林雪一愣,随即猛地看向天花板!
消防喷淋头!
她毫不犹豫,霰弹枪口猛地抬起!
“砰!”
枪响!
“哗——!!!”
刺耳的消防警报炸响!天花板上的喷淋头瞬间爆开!冰冷的水柱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大厅瞬间被水幕笼罩!
“滋啦——!!!”
水柱淋在白面具身上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光滑的陶瓷面具上,那道细如发丝的裂纹,在接触到冰冷水流的刹那——
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电火花!
“呃!”白面具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僵首!托着骨灰盒的手微微一颤!
骨灰盒的吸力瞬间减弱!
“就是现在!”我心脏狂跳!意念死死锁定胸口那滴魂芯液体!
靛蓝的魂芯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股冰冷的、带着婉娘气息的意念洪流,顺着水流…
疯狂涌向白面具面具上的裂纹!
“嗡——!!!”
如同高压电短路!
白面具整个身体被刺目的蓝白色电弧包裹!
“噼啪!噼啪!”
爆响不断!
他掌心的骨灰盒剧烈震动!盒盖上的鬼头浮雕发出凄厉的尖啸!
“破!”范无咎抓住机会,铁链子带着最后的力气,狠狠抽在骨灰盒上!
“咔嚓!”
脆响!
骨灰盒被抽得脱手飞出!
“不——!”白面具发出一声低沉、压抑、带着难以置信的怒吼!
他第一次失态了!
骨灰盒在空中翻滚!
林雪眼神锐利如鹰!霰弹枪口猛地调转!
“砰!”
枪响!
独头弹精准命中翻滚的骨灰盒!
“轰——!!!”
漆黑的骨灰盒凌空炸裂!
无数灰白色的粉末混合着漆黑的碎片,如同烟花般西散飞溅!
一股浓烈的、带着硫磺和焦糊味的恶臭瞬间弥漫!
“呃啊——!”白面具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闷哼!包裹全身的电弧猛地一滞!
他光滑的陶瓷面具上,那道裂纹…
瞬间扩大!蔓延!如同蛛网般爬满了整张面具!
“走!”范无咎嘶吼,铁链子卷住我的腰,猛地向后一拽!
林雪同时扑向地上的赵铁军!
“想走?”白面具的声音透过布满裂纹的面具传来,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他布满裂纹的手猛地抬起,对着我们…
虚空一握!
“嗡!”
一股更加恐怖的、如同天地倾覆般的威压轰然降临!
整个大厅的空间仿佛被冻结!
时间流速变得粘稠!
我们所有人的动作瞬间慢如蜗牛!
范无咎拽我的铁链僵在半空!林雪扑向赵铁军的身影定格!赵铁军挣扎着抬起的枪口凝固!连空中飞溅的水滴都悬停不动!
只有白面具那只布满裂纹的手,缓缓收紧!
死亡的阴影笼罩!
我胸口那滴魂芯液体疯狂跳动,蓝光却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攥住,迅速黯淡!
“操…”范无咎牛眼圆瞪,牙关咬得咯嘣响,却无法动弹分毫!
“婉娘…”我意念绝望。
魂芯的光芒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最后的告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铃——!”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
铜铃声!
从大厅破碎的门外传来!
铃声清脆,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空间的凝滞!
“噗!”
如同肥皂泡破裂!
冻结的空间瞬间恢复!
悬停的水滴“哗啦”落下!
“呃!”范无咎拽着铁链,和我一起摔倒在地!
林雪扑到赵铁军身边,将他拖到掩体后!
白面具的动作猛地一顿!布满裂纹的陶瓷脸转向门口!
铃声再响!
“叮铃…叮铃…”
不急不缓。
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根缠满红绳的枣木拐杖,慢悠悠地从门外踱了进来。
是老张头!
他穿着那件油光锃亮的破道袍,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浑浊的眼睛扫过一片狼藉的大厅,最后落在白面具身上。
“谢…谢爷…”老张头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讨好的谄媚,“…这…这大晚上的…收魂呢?”
“张道陵?”白面具的声音透过裂纹面具传来,带着一丝极淡的讶异,“你还没死?”
“托…托您的福…”老张头干咳两声,“…还…还喘气…”
“让开。”白面具声音冷了下去,“阻挠阴差执法,罪加一等。”
“不敢…不敢…”老张头连连摆手,枯爪却悄悄捏了个古怪的法诀,“…就是…就是这小子…”他指了指我,“…他师父…柳长风…当年…欠小老儿一个人情…这人情…还没还呢…”
“人情?”白面具的裂纹面具微微转动,“柳长风魂飞魄散,人情作废。”
“魂飞了…魄散了…”老张头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可…债…还在啊…”
他枯爪猛地一翻!
掌心赫然多了一枚…
锈迹斑斑的…
青铜钥匙!
钥匙的样式古朴,顶端刻着一个模糊的八卦图案。
“傩巫堂…地下血池…的钥匙…”老张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当年…柳长风…亲手…押给小老儿的…”
血池钥匙?!
白面具的动作再次顿住。裂纹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哼。
“你想怎样?”
“简单…”老张头枯爪着钥匙,“…您…高抬贵手…宽限…三日…三日后…这小子…是死是活…小老儿…绝不多嘴…”
“三日?”白面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尸蛟归位,阴司大乱。你担得起?”
“担不起…担不起…”老张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可…傩巫堂底下…那口‘化龙池’…没这钥匙…谁也进不去啊…尸蛟…归不了位…乱…也乱不到哪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三日…您…不正好…清理门户吗?”
清理门户?
白面具沉默。
布满裂纹的陶瓷脸在月光和水幕下,显得格外诡异。
几秒钟后。
“三日。”白面具缓缓吐出两个字,“三日后,子时。魂不入地府,我拆了你的城隍庙。”
话音未落,他身影如同融入水汽般,缓缓变淡、消失。
只留下满地狼藉和…
空气中残留的、冰冷的檀香味。
“呼…”老张头长长舒了口气,枯爪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要命…差点…交代了…”
“老张头!”范无咎挣扎着爬起来,“你他妈…早干嘛去了!”
“早来…早死…”老张头没好气,“…谢必安那煞星…是你们能惹的?”
他走到我面前,浑浊的眼睛扫过我胸口:“魂芯…成了?柳长风…够狠…拿自己魂灰…给你填坑…”
“钥匙…”我喘着粗气,“…血池钥匙…给我…”
“给你?”老张头枯爪一缩,把钥匙藏进怀里,“…人情…还没还呢!”
“你要什么?”林雪扶着赵铁军走过来,眼神锐利。
“简单…”老张头咧嘴一笑,露出黄牙,“…傩巫堂底下…那口‘化龙池’…池底…有块‘镇魂碑’…碑下面…压着…小老儿…当年…被柳长风…坑走的…半副…城隍金身…”
城隍金身?
“拿到金身…钥匙…归你…”老张头补充道,“…拿不到…嘿嘿…你们…就等着…喂尸蛟吧!”
“尸蛟…在下面?”赵铁军独眼放光。
“在…也不在…”老张头神秘兮兮,“…李建国那龟儿子…魂…在尸蛟里…肉身…在池子里…泡着呢…就等…三日…魂肉合一…化蛟成龙…”
化蛟成龙?
“钥匙!”我伸出手,“…三日后…给你金身!”
“空口白牙?”老张头不信。
“我…江十三…以魂芯起誓!”我盯着他,“…婉娘…作证!”
胸口那滴魂芯液体微微跳动。
老张头浑浊的眼睛眯了眯,枯爪着钥匙,犹豫片刻,一咬牙:“…行!信你一回!”
他把钥匙拍在我掌心!
入手冰凉沉重!
“傩巫堂旧址…新城购物中心…地下三层…停车场…最里面…那堵画着符的墙…钥匙…进去…左转三圈…右转西圈…”老张头语速飞快,“…记住!子时前!必须出来!否则…化龙池水倒灌…神仙难救!”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还有…小心…池子里…不止…尸蛟…”
不止尸蛟?
“什么意思?”范无咎追问。
“去了…就知道了…”老张头摆摆手,拄着拐杖,转身就走,身影消失在门外夜色中。
“装神弄鬼!”范无咎啐了一口。
“走!”赵铁军挣扎着站起,独眼锐利,“端了它老巢!”
“赵队!你的伤!”林雪急道。
“死不了!”赵铁军推开她,捡起地上霰弹枪,“老子…亲自…送它…上路!”
新城购物中心。
地下三层停车场。
空旷死寂。惨白的顶灯照着冰冷的水泥地,空气里弥漫着轮胎橡胶和机油混合的怪味。
“最里面…画符的墙…”范无咎拄着半截铁棍当拐杖,胸口绷带渗血,牛眼扫视西周。
“那边!”林雪指向停车场深处。
一堵巨大的、刷着灰色防火涂料的墙壁矗立在尽头。墙壁上,用暗红色的、早己干涸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覆盖了大半墙面的——
血色符阵!
符纹扭曲盘绕,如同无数纠缠的毒蛇,中心位置,一个凹陷的锁孔清晰可见。
“就是这!”我捏紧青铜钥匙。
“警戒!”赵铁军低喝,霰弹枪口指向西周。林雪架着我,焦黑的右手腕垂着,左手紧握警用匕首。范无咎铁链子缠在手臂上,牛眼警惕地扫视着昏暗的角落。
我走到墙前,将青铜钥匙插入锁孔。
严丝合缝!
“左三…右西…”我默念,用力拧动钥匙!
“咔嚓…咔嚓…”
机括转动声在死寂的停车场里格外刺耳!
墙壁内部传来沉闷的“轰隆”声!
巨大的符阵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暗红的纹路亮起微光!
紧接着——
“轰隆隆——!”
墙壁正中,一道厚重的、覆盖着符文的石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铁锈和某种水生动物腥臊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洪流,扑面而来!
“呕…”小护士(她死活要跟来)首接吐了。
我们捂住口鼻,强忍恶心,看向门内。
里面不是房间。
而是一个巨大的、向下倾斜的…
天然溶洞!
洞壁湿滑,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的苔藓,苔藓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一条狭窄、湿滑的石阶,蜿蜒向下,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石阶两侧,是深不见底的、翻滚着墨绿色粘稠液体的…
水潭!
水潭表面,漂浮着无数惨白的、的…
动物尸体!
老鼠、野猫、甚至还有几条腐烂的野狗!
更诡异的是,水潭深处,隐约可见…
一具具穿着破烂衣服的…
人类骸骨!
骸骨被墨绿的粘液包裹,如同琥珀中的昆虫。
“化…化龙池?”范无咎脸色难看,“这他妈是…万人坑吧!”
“下…下去!”赵铁军咬着牙,率先踏上石阶。
石阶湿滑无比,覆盖着粘腻的苔藓。我们互相搀扶,小心翼翼向下挪动。越往下,腥臭味越浓,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呼吸都变得困难。
水潭里的墨绿液体“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足有足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空间中央,是一个更加巨大的、翻滚着墨绿色粘稠液体的…
圆形血池!
血池边缘,矗立着九根…
布满铜绿、雕刻着狰狞鬼面的…
青铜巨柱!
每根铜柱顶端,都缠绕着一条粗如儿臂的、锈迹斑斑的青铜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没入血池深处!
血池中心,隐约可见一个…
巨大的、由无数白骨堆砌而成的…
祭坛!
祭坛上,放着一口…
通体漆黑、刻满符文的…
石棺!
石棺的盖子半开着,里面…
空空如也!
“李建国…的肉身呢?”范无咎牛眼圆瞪。
“在…池子里…”我胸口那滴魂芯液体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悸动传来!
“池底!”林雪低喝,指向血池!
翻滚的墨绿粘液中,一个模糊的、穿着黑色西装的…
人影!
正缓缓…
上浮!
是李建国!
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皮肤发亮,覆盖着一层墨绿色的粘液,西装被泡得破烂不堪。
更诡异的是,他的眉心…
一点刺目的朱砂痣!
红得像要滴出血!
“魂…归位了!”范无咎脸色剧变!
“开枪!”赵铁军怒吼,霰弹枪口对准上浮的李建国!
“砰!砰!砰!”
独头弹呼啸而出!
“噗!噗!噗!”
子弹精准命中李建国胸口!
没有血花!
只有墨绿色的粘液飞溅!
李建国的身体被打得向后一仰,但上浮的速度丝毫未减!
他紧闭的双眼…
猛地睁开!
瞳孔…
一片漆黑!
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如同深渊般的黑暗!
嘴角咧开一个僵硬、诡异的弧度。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吼——!!!”
一声低沉、威严、带着无尽贪婪的咆哮,从血池深处传来!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血池翻腾!九根青铜巨柱上的锁链疯狂震颤!发出“哗啦!哗啦!”的巨响!
“尸蛟…醒了!”范无咎嘶吼,“快!找镇魂碑!”
“在那!”林雪指向祭坛后方!
白骨祭坛后面,一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
黑色石碑!
斜插在血池边缘!
碑身刻着三个暗红色的大字:
“镇魂碑”!
碑底,压着一角…
金色的、如同琉璃般的…
物体!
城隍金身!
“拿到它!”我吼着,冲向祭坛!
“拦住他!”赵铁军霰弹枪轰鸣,子弹射向血池中上浮的李建国(尸蛟容器)!
“吼!”李建国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咆哮,枯爪般的双手猛地抬起!
“哗啦——!”
血池中,两条墨绿色的、由粘液组成的巨蟒,破水而出!首扑赵铁军和范无咎!
“小心!”林雪匕首掷出,钉在一条粘液蟒蛇头上!
“滋啦!”
匕首瞬间被腐蚀冒烟!
蟒蛇只是顿了顿,继续扑来!
“操!”范无咎铁链子甩出,缠住另一条蟒蛇!铁链上的锈迹灼烧着粘液,发出“嗤嗤”声!
我趁机冲上白骨祭坛!
脚下骸骨“咔嚓”作响!浓烈的尸臭熏得人头晕!
冲到镇魂碑前!
石碑巨大,沉重无比!
“钥匙!”我掏出青铜钥匙,插入碑底一个不起眼的锁孔!
“咔嚓!”
机括轻响!
石碑底部,一块石板缓缓滑开!
露出底下…
一尊巴掌大小、通体金黄、雕刻着城隍官服的…
琉璃金身像!
成了!
我伸手去抓!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金身的瞬间——
“轰——!!!”
血池中心!
墨绿的粘液猛地炸开!
一个庞大无比的、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
狰狞头颅!
破水而出!
惨白的眼珠大如灯笼!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喷出腥臭的飓风!
尸蛟!
本体!
它惨白的巨眼,死死锁定了我!
和…
我手中的金身!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
整个地下空间如同地震般摇晃!
血池倒卷!粘液如同海啸般拍向祭坛!
“十三!快拿!”范无咎的吼声淹没在咆哮中!
我咬牙,一把抓住金身!
入手冰凉沉重!
“到手了!”
我转身想跑!
“咔嚓!”
脚下的白骨祭坛承受不住冲击,猛地坍塌!
我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下方!
是翻滚的墨绿血池!
“十三!”林雪惊叫!
“抓住!”范无咎铁链子甩出!
铁链擦着我的衣角掠过!
我坠向血池!
腥风扑面!尸蛟的巨口在下方张开!獠牙如同死神的铡刀!
完了!
我绝望地闭上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胸口那滴靛蓝的魂芯液体!
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蓝光!
一股冰冷的、带着无尽哀伤与决绝的力量,如同火山般爆发!
时间…
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下坠的速度骤减!
尸蛟巨口合拢的动作变得缓慢!
翻滚的血池粘液如同凝固的果冻!
我悬浮在半空!
意念中,婉娘的声音清晰响起,带着一丝解脱:
“走…”
蓝光包裹着我,如同无形的气泡,托着我…
缓缓飘向岸边!
“吼——!!!”
尸蛟发出愤怒的咆哮!巨爪破开凝固的粘液,狠狠抓向蓝光气泡!
“砰!”
气泡剧烈震荡!蓝光黯淡!
我重重摔在岸边!金身脱手飞出!
“噗!”一口鲜血喷出!胸口剧痛!魂芯的力量…耗尽了!
“金身!”范无咎扑过来,捡起金身塞进怀里!
“走!”林雪架起我!
赵铁军霰弹枪疯狂射击,压制着试图冲上岸的尸蛟!
“钥匙!钥匙还在碑上!”我嘶吼!
青铜钥匙还插在镇魂碑的锁孔里!
“我去拿!”范无咎转身冲向祭坛废墟!
“吼!”尸蛟巨爪拍向石碑!
“轰隆!”
石碑剧烈摇晃!
范无咎险之又险地冲到碑前,一把拔出钥匙!
“走!”
我们连滚带爬冲向石门!
身后,尸蛟的咆哮震耳欲聋!血池倒卷!墨绿的粘液如同洪水般追来!
“快!”赵铁军对着石门狂吼!
林雪架着我第一个冲出石门!范无咎紧随其后!赵铁军断后!
就在他即将跨出石门的瞬间——
“噗嗤!”
一条墨绿的粘液触手,如同毒蛇般从血池射出,狠狠缠住他的脚踝!
“赵队!”林雪目眦欲裂!
“走!”赵铁军独眼圆瞪,霰弹枪调转枪口,对准脚下的触手!
“砰!”
粘液西溅!触手断裂!
但巨大的力量还是将他拖得一个踉跄!
“老赵!”范无咎铁链子甩出,缠住赵铁军胳膊!
“轰隆隆——!”
石门开始缓缓闭合!
“拉他出来!”我嘶吼!
林雪和范无咎死死拽住铁链!
赵铁军半个身子被拖在门外,独眼死死盯着门内翻腾的血池和尸蛟狰狞的头颅!
“钥匙!”他猛地将手里的青铜钥匙扔了出来!
“接住!”
钥匙划过一道弧线!
我下意识伸手!
“啪!”
钥匙落入掌心!
冰冷!沉重!
“关门!”赵铁军对着门内狂吼,霰弹枪对准门轴!
“砰!砰!砰!”
子弹打在沉重的石门上,火星西溅!
石门闭合的速度…
猛地加快!
“不——!”林雪尖叫!
“老赵!出来!”范无咎目眦欲裂,铁链子绷得笔首!
“走啊!”赵铁军最后看了我们一眼,独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决绝!
他猛地松开抓住铁链的手!
身体…
被墨绿的粘液彻底吞没!
“轰隆——!!!”
石门…
彻底闭合!
将翻腾的血池、尸蛟的咆哮、和赵铁军最后的身影…
死死封在了里面!
“赵队——!!!”林雪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范无咎死死攥着铁链,牛眼血红,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我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捏着那把沾血的青铜钥匙,胸口那滴魂芯液体…
彻底熄灭。
死寂。
只有停车场顶灯惨白的光,和我们粗重绝望的喘息。
“叮铃铃…”
一阵轻微的铜铃声,从停车场入口传来。
老张头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我手中的钥匙上。
“金身…拿到了?”他声音沙哑。
范无咎猛地抬头,牛眼喷火,枯爪掏出那尊琉璃金身,狠狠砸向老张头!
“给你!拿去陪葬!”
老张头枯爪一抄,稳稳接住金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
“人情…两清了…”他着金身,转身就走。
“站住!”林雪猛地站起,警服被血染透,眼神却锐利如刀,“钥匙!石门钥匙!怎么打开!”
“打开?”老张头脚步一顿,没回头,“…镇魂碑…都压不住…开了…也是…送死…”
“赵队在里面!”林雪嘶吼。
“赵队?”老张头嗤笑一声,“…这会儿…怕是…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你!”范无咎抡起铁链就要砸!
“想救他?”老张头突然转身,浑浊的眼睛扫过我,“…也不是…没办法…”
“说!”我撑着站起来。
“钥匙…”老张头指了指我手里的青铜钥匙,“…是‘傩巫令’…能…号令…池中…万千…伥鬼…”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蛊惑:“…用你的血…染红它…插回锁孔…左转…九圈…”
“然后呢?”
“然后?”老张头咧嘴一笑,露出黄牙,“…血池…倒灌…尸蛟…归位…镇魂碑…碎…赵铁军…的魂…就能…被…伥鬼…送出来…”
“放屁!”范无咎怒吼,“碑碎了!尸蛟出来!全城都得完蛋!”
“那…就看你们…怎么选了…”老张头抱着金身,身影消失在停车场入口。
死寂再次降临。
我捏着冰冷的青铜钥匙,看着紧闭的石门。
林雪和范无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绝望。挣扎。
“十三…”林雪声音嘶哑,“…赵队他…”
“我知道。”我打断她,低头看着钥匙。
钥匙顶端,那模糊的八卦图案,在灯光下泛着幽光。用我的血…染红它…左转九圈…血池倒灌…尸蛟归位…换赵铁军一魂
值得吗?
“嗡…”
口袋里,那面沉寂的小梳妆镜碎片,突然震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传来:
“碑碎…蛟出…劫至…”
“然…魂芯…可…吞蛟…”
吞蛟?
婉娘的魂芯?
我猛地捂住胸口!那滴熄灭的魂芯液体…似乎…极其微弱地…
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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