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手被抓走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小小的仓库。
默语在久等扳手未归,且通讯器无法接通后,立刻意识到出事了。风险评估急剧升高。可能性:遭遇黑吃黑、被陷阱陷害、或身份暴露。他当机立断,让小桃锁好仓库门,无论谁叫门都不要开,自己则迅速外出寻找。
凭借之前记下的“齿轮集市”和“铁颚修理铺”的信息,默语很快找到了地方。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在远处观察。店铺似乎恢复了正常运营,但那个矮壮老板和学徒工的神情中透着一丝未散的戾气和紧张。通过 overhear 零星对话和旁敲侧击地向附近摊主打探,默语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经过——扳手因为一个疑似与高利贷团伙有关的通讯器而被抓,很可能被扭送给了叫做“秃鹫”的打手团伙。
局势分析:首接冲突救人不现实。目标:确认扳手下落,寻找交涉或救援机会。关联方:老狗(提供通讯器)、秃鹫(执行抓人)、可能存在的幕后(毒蛇帮)。
默语没有打草惊蛇,他记住了“秃鹫”这个名字和修理铺的位置,悄然退回仓库。现在需要更谨慎的计划,盲目行动只会让扳手陷入更大危险,甚至可能牵连磐石和小桃。
他将情况告知了小桃。女孩的脸色瞬间苍白,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我们必须救他…”小桃的声音带着颤抖。
“当然。”默语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但需要信息和机会。冲动救不了人。”
仓库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磐石仍在昏睡,对外界的剧变一无所知。默语靠墙坐下,再次打开凯恩的笔记,但指尖按在书页上,却久久没有翻动。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权衡着各种可能性和风险,计算救援方案…成功率低于30%…需更多变量…
小桃看着默语紧锁的眉头和冰冷的神情,又看了看昏迷的磐石,再想到被抓走的、虽然总是闯祸但心思不坏的扳手,一种巨大的无助感攫住了她。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只是等待。
她想起这一路走来,在荒原上,在废墟中,在那些流动的幸存者队伍里,她从未停止过的一件事——打听姐姐的消息。
或许…或许在这里,在这鱼龙混杂、信息流动的第七枢纽外环,也能打听到一点什么呢?就算找不到姐姐,如果能打听到关于“秃鹫”或者“毒蛇帮”的消息,也许能帮上忙?
这个念头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力量。
她站起身,走到默语面前,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坚定:“默语…我…我想出去走走,就在附近,打听一下…有没有人听说过‘秃鹫’或者…或者我姐姐的消息。”
默语抬起头,看向她。小桃的眼神里有着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执拗的韧性,如同石缝中挣扎生长的小草。
风险评估:外环区域流动性大,信息源复杂,危险无处不在。但小桃外貌年轻,不易引起过度警惕,且有一定自保意识。潜在收益:可能获得意外情报。
沉默了几秒,默语点了点头:“可以。但只在附近,不要进入任何建筑,不要跟任何人去偏僻地方。两小时内必须回来。遇到任何危险,大声呼救,然后往回跑。”他将一把小巧但锋利的求生匕首递给她,“藏好。”
小桃接过匕首,紧紧握在手里,用力点了点头:“嗯!”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仓库沉重的铁门,步入了外环那喧嚣而危险的街道。
阳光被高耸杂乱的棚屋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气味。人们行色匆匆,或麻木,或警惕,或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
小桃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全是汗。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路边的摊贩、聚集闲聊的流民、以及那些躲在阴影里眼神闪烁的人。
她鼓起勇气,走向一个正在售卖劣质饮品的婆婆摊位,小声问道:“婆婆,请问…您听说过‘秃鹫’吗?”
那婆婆抬眼看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即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小孩子别瞎打听!惹祸上身!”
小桃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走开。
她又尝试问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带着孩子的母亲。对方只是紧张地摇头,抱着孩子快步离开。
接连的失败让小桃有些气馁,但她没有放弃。她想起姐姐说过, persistence 是生存的关键。
她改变策略,不再首接打听危险的“秃鹫”,而是迂回地询问那些看起来像是经常在外跑动、消息可能更灵通的流浪者或小型狩猎队成员。
“大叔,请问…你们经常在外面跑,有没有听说过大概一年前,有一支往北边去的探索队?里面可能有个女孩子,叫…叫陆芸?”她拦住一个正在整理绳索、风尘仆仆的男人。
那男人停下手,打量了她一下,皱了皱眉:“北边的探索队?死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说的是哪支?小姑娘,找人的话去内环登记处查档案吧,虽然估计也没什么用。”语气不算友好,但至少没赶她走。
“档案查不到…”小桃低声道,“听说…听说那支队伍可能遭遇了很可怕的东西…”
男人哼了一声:“往北边去的,哪个不是遭遇可怕东西?变异体、极端天气、还有…”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忌讳,“…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小桃的心沉了下去,但对方的话似乎印证了北境的极度危险。
她不放弃,又问了几个看起来像是从更北方来的流浪者。
大多数人都摇头不知,或者懒得理会。首到她遇到一个靠在墙边晒太阳、衣衫褴褛、眼神似乎有些涣散的老头。
小桃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重复了她的问题。
老头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看了她好久,才沙哑地开口:“北边…探索队…女娃…?”
小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连忙点头:“嗯!大概一年前,她可能穿着灰色的探索服,短发,很利落,眼睛很大…”
老头眯着眼,似乎在回忆,嘴里喃喃着:“一年前…北边…‘铁幕’那次…?好像是有个女娃…技术员还是啥来着…”
“铁幕?”小桃急切地追问,“您说的是哪次行动?她后来怎么样了?”
老头摇了摇头,眼神飘忽起来:“‘铁幕’…嘿…那可是个大行动…官方组织的,阵仗不小…后来就没啥消息了…说是遇上了‘白灾’,全军覆没…也有人说…是被什么东西抓走了…”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好像…好像是有个女娃没跟着大队回来…但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就不知道喽…”
“白灾?抓走?”小桃的心揪紧了,“被什么抓走?您还知道更多吗?”
老头却似乎失去了兴趣,或者说记忆本就混乱,他摆摆手,嘟囔着“记不清了…都是要命的事…”,然后就不再理会小桃,重新闭上了眼睛。
虽然信息依旧模糊破碎,但“铁幕行动”、“白灾”、“技术员”、“女娃没回来”这些词,如同碎片般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
姐姐可能参与了一次名为“铁幕”的官方北境探索行动,并遭遇了极其可怕的灾难(白灾),队伍可能全军覆没,而姐姐…或许失踪了?
这条线索虽然骇人,但却是小桃这么久以来,获得的第一个相对具体的指向!
她还想再问,但那老头己经不再开口。她只能记下“铁幕”这个词,心情复杂地离开。
打听“秃鹫”的消息则更加困难。大多数人听到这个名字就脸色大变,讳莫如深,要么首接赶她走,要么警告她别惹麻烦。只有一个偷偷兜售违禁兴奋剂的小贩,在卖给她一点廉价糖果后(小桃用仅剩的一点信用券买的),含糊地提了一句:“‘秃鹫’?那帮疯狗… usually 在‘锈蚀齿轮’酒吧后面那片窝棚区活动…喂,小妹妹,你可别想不开去找他们啊…”
“锈蚀齿轮”酒吧…小桃记住了这个地名。
两个小时快到了,她不敢久留,带着一颗被恐惧和微弱希望填满的心,快步返回仓库。
当她推开仓库门时,默语立刻投来询问的目光。
小桃将自己打听到的、关于姐姐可能参与“铁幕”行动并遭遇不幸的模糊消息,以及关于“秃鹫”可能在“锈蚀齿轮”酒吧附近活动的信息,都告诉了默语。
听到“铁幕”和“白灾”,默语的眉头蹙得更紧。信息关联:凯恩笔记中提及北方异常能量场代号之一即为‘白色寂静’,与‘白灾’描述可能存在关联。军方主导行动…风险等级极高。
而“锈蚀齿轮”酒吧,则提供了一个可能的寻找扳手的切入点。
“做得很好,小桃。”默语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蕴藏着巨大韧性的女孩,轻声说道。她带来的信息,无论是关于姐姐的,还是关于敌人的,都至关重要。
小桃的打听,黑暗的迷宫中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虽然未能照亮全部道路,却终于激起了一丝回响,为绝望的困境,带来了一线微弱却至关重要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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