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泼洒在寂静的丙字药园。韩星拖着疲惫的身躯，将最后一捆晾晒好的干草堆放进杂物棚。他的手臂酸麻，丹田内的那缕微弱法力早己在白日繁重的劳作和夜晚不间断的修炼中消耗殆尽。
空气中弥漫着灵植特有的清苦气息，但这芬芳之下，却隐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自那日张琨明目张胆地抢走他辛苦攒下的三块灵石碎末后，这种无形的压迫感便如影随形。那不仅仅是资源被夺的痛惜，更是一种尊严被践踏、命运被他人随意拿捏的屈辱。
韩星走到屋旁的水缸前，掬起一捧冰冷的山泉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也浇熄了心底那丝几乎要窜起的火苗。他看着水中倒映出的那张略显稚嫩却写满疲惫的脸，眼神逐渐变得沉静，甚至有些冰冷。
硬拼？那是取死之道。炼气二层对炼气西层，无异于蚍蜉撼树。更何况张琨在外门经营日久，颇有关系，自己一个无根无底的杂役，就算被打残打死，宗门恐怕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回到狭窄潮湿的小屋，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却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用手指沾了点清水，在桌面上轻轻划动。
水痕勾勒出几个名字和关系：张琨、药园管事赵虎、偶尔会来巡查的云宸师叔……还有他自己，一个小小的点。
他盯着“张琨”二字，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日的情景。张琨的嚣张，赵虎的谄媚，其他杂役弟子的畏惧与麻木……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他为何独独针对我？”韩星低声自语。仅仅是因为云宸师叔那次解围，折了他的面子？或许有之，但恐怕不止。张琨此人，贪婪成性，或许更看不得自己这个最底层的杂役，竟也能有一丝一毫向上爬的可能？哪怕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是在享受这种扼杀他人希望的过程？
韩星抹去桌上的水痕，眼神愈发清明。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哀求更是徒劳。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想要活下去，甚至想要爬上去，就必须比敌人更冷静，更有耐心。
他重新制定计划。首先，活下去，隐忍。不再表现出任何可能引起张琨注意的行为。交付药材时更加恭顺，遇到刁难时暂时低头。其次，修炼不能停。法力是一切的基础，哪怕进度缓慢如蚁爬，也绝不能停下。第三，观察。张琨绝非毫无破绽之人，他的贪婪，他的习惯，他的人际关系……都需要耐心收集。
接下来的日子，韩星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干活更加卖力，对管事赵虎和张琨越发的“恭敬”。凡星争渡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凡星争渡最新章节随便看！每次张琨来药园巡查，他都低着头，快速完成交代的事务，然后默默退到角落，仿佛一件不起眼的工具。
张琨似乎很满意他的“识趣”，几次故意找茬，见韩星只是逆来顺受，也觉得索然无味，欺压的频率反而稍稍降低了一些。但这并未让韩星感到轻松，他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间歇的平静。
他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药园的劳作中，并非甘心如此，而是借此仔细观察每一片药田，记住每一株灵植的习性、长势甚至细微的变化。他发现，张琨每隔五六日，总会独自一人往药园最深处的那片“寒雾区”溜达一圈，那里种植着几株需要阴寒环境的特殊灵草，平时人迹罕至。
而且，张琨每次从那边回来，虽然极力掩饰，但眼神深处总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和急切，身上的法力波动也会比去之前略显活跃一丝。若非韩星神识因常年感应微弱灵气而锻炼得比同阶稍敏锐半分，几乎无法察觉。
一个念头在韩星心中萌芽：那片寒雾区，或许藏着张琨的秘密？
这一夜，韩星没有修炼。他悄无声息地潜出小屋，如同暗夜中的一道影子，借助药田垄沟和矮灌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着寒雾区摸去。他没有动用丝毫法力，全凭肉体力量和极致的谨慎。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寒意愈重，甚至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同于寻常灵植的奇异甜香。他伏在一处茂密的冰苔草后，屏住呼吸，目光锐利地向前方扫视。
月光被淡淡的寒雾遮挡，视线有些模糊。但他依稀看到，寒雾中心那片墨玉寒潭旁，一株形态奇特、叶片上仿佛凝结着星点冰晶的植株微微摇曳着。那植株附近的地面上，似乎布置着几个歪歪扭扭、极其隐蔽的小装置，不像宗门的制式阵法，倒像是某种自制的、拙劣的汇聚灵气或掩盖波动的玩意儿。
韩星的心脏猛地一跳。虽然看不太清，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张琨绝对在利用职务之便，偷偷汲取这株珍贵灵植的精华修炼！这是门规绝不允许的大罪！
就在他全神贯注观察之际，身后极远处，药园入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踩断枯枝的“咔嚓”声。
韩星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几乎凝固。他像石雕一样趴在原地，连呼吸都彻底停止，耳朵竭力捕捉着夜色中的任何一丝异响。
是谁？是巡夜的弟子？是同样心怀鬼胎的同门？还是……张琨？
那声音没有再出现，仿佛只是错觉。但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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