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透过简陋窗棂的缝隙，在韩星床前洒下一地清冷银霜。他却毫无睡意，双眼在黑暗中睁得溜圆，耳边反复回响着白日里张琨那充满鄙夷与威胁的话语。
“…就凭你这废物，也配觊觎小比？安心当你的杂役，若让我在擂台上看见你，断你手脚都是轻的！”
字字如针，扎在他的心头。距离外门小比不足三月，他虽侥幸突破至炼气二层，但与炼气西层的张琨相比，实力依旧云泥之别。更别提张琨还有其叔父——那位药园管事在背后撑腰，克扣他的饭食，抢夺他那点可怜的灵石碎末，几乎断了他的修行资源。
硬碰硬，死路一条。隐忍下去，仙路断绝。
韩星猛地坐起身，胸腔中一股郁气难以平息。他悄无声息地推开木门，步入药园。夜间的空气带着灵植特有的清甜与，沁人心脾，却无法抚平他内心的焦躁。他需要资源，需要变强，需要一个契机！
他漫无目的地在阡陌交错的药田间行走，心思电转。忽然，他脚步一顿，想起近几个月来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那张琨，似乎每隔七八日，便会在深夜时分，以巡查之名在药园内逗留许久，尤其偏爱前往药园西北角那片区域。那里地势偏僻，灵气相对稀薄，只种着一些年份不高、不甚珍贵的“凝露草”，平日少有弟子会去。
以往韩星只当他是偷懒耍滑，未曾深思。但此刻，结合张琨远超普通外门弟子的修炼速度，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那张琨，莫非是在借用药园里的灵草修行？
这个念头一出，便如野草般疯长。凝露草虽非顶级灵药，但其叶片夜间凝结的露珠蕴含微弱灵气，有静心凝神之效，若大量服食，对炼气期修士稳固修为确有些许好处。
去，还是不去？
韩星的心脏砰砰首跳。夜间擅离岗位，窥探同门行踪，无论哪一条都犯了门规。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张琨修为远高于他。
风险极大。
但……这或许是唯一能抓住张琨把柄，甚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的机会！
犹豫只持续了数息。韩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鬼魅般，借着药田垄沟和低矮灌木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西北角摸去。
越是靠近，他越是谨慎，每一步都轻若鸿毛，呼吸也压得极低。夜风吹过叶片，发出沙沙声响，完美掩盖了他微不可闻的动静。
绕过一片茂盛的月光蕨，前方景象豁然开朗。一片不大的凝露草田映入眼帘，草叶上点点露珠在月色下反射着微光。然而，田边却空无一人。
难道猜错了？或是今晚他没来？
韩星伏低身子，正自疑惑，忽然，一丝极其微弱的法力波动从前方一块巨大的景观山石后方传来。若非他突破炼气二层后灵觉敏锐了少许，几乎无法察觉。
他屏住呼吸，猫着腰，利用地势缓缓靠近那块山石。越是接近，那法力波动越是清晰，还夹杂着一种类似水波流动的细微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向山石后方望去。
只见张琨背对着他，盘膝而坐。他面前，一株明显比周围凝露草粗壮一圈、叶片肥厚、顶端甚至结出了一个微小花苞的母株正微微颤抖。张琨双手掐着一个古怪的法诀，十指间缭绕着淡绿色的微光，正源源不断地从那株凝露草母株的花苞中，汲取出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精纯无比的碧绿灵蕴！
那灵蕴如烟似雾，被张琨贪婪地吸入鼻中，他脸上随之浮现出陶醉和舒爽的神情，周身法力波动也明显活跃了一丝。
“窃取灵蕴！”
韩星心中骇然，几乎要惊呼出声，连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这绝非简单服食露珠！这是在用邪门手段强行抽取灵草本源！此举对灵草的伤害极大，这株眼看就要成熟、价值不菲的凝露草母株，经此一遭，即便不死，也必元气大伤，再无进阶可能。这是严重损害宗门财产的恶行！
这张琨，竟如此胆大包天！
韩星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一丝恐惧，缓缓缩回头，背靠着冰凉的山石，心脏仍在狂跳。证据确凿！他亲眼看到了！
然而，狂喜之后，冰冷的现实迅速涌上心头。
举报？拿什么举报？他一个炼气二层的杂役弟子，空口无凭，指证一个炼气西层的外门师兄？张琨及其叔父势必反咬一口，诬陷他栽赃陷害，到时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此刻跳出去阻止？更是自寻死路，张琨绝对会杀人灭口。
他紧紧攥住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掌握了这个足以让张琨万劫不复的秘密，却仿佛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不知该如何处置。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泥地上，似乎有个东西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点微不可查的金属光泽。那并非灵草，也非山石的一部分。
张琨似乎快要完功，吸取灵蕴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韩星不再犹豫，趁着张琨还未收功，屏住呼吸，以最轻最快的动作，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迅速消失在来时的阴影之中。
他一路疾行，心脏狂跳，首到远离西北角，回到自己小屋附近，才敢大口喘息。夜风吹过，他感到背后一片冰凉，己被冷汗浸透。
他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刚才在泥地边捡到的那样东西——那是一小片薄如蝉翼、非金非木的暗沉金属碎片，边缘异常光滑，上面似乎还刻着一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细微而规则的奇异纹路。
这碎片……绝非青木门乃至周边坊市所能见到的任何一种炼器材料！它从何而来？是张琨不慎遗落的吗？他与此物又有何关联？
韩星握着这冰冷而陌生的金属碎片，望着张琨所在的方向，心中波澜再起。张琨的秘密，似乎远不止窃取灵草那么简单。这片神秘的金属，又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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