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完全散去，黑风坳入口处那几株歪脖子老树在稀薄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枝桠扭曲，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韩星放慢脚步，灵力悄然运转至双目，谨慎地打量西周。
这黑风坳地势低洼，三面环山，常年阴湿，灵气算不得充沛，甚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煞之气，并非理想的修炼之所。也唯有徐老头那样性情古怪、又兼修些旁门左道的修士，才会选择在此定居。
循着一条被荒草半掩的小径深入，空气中那股阴湿感更重了，还混合着某种草药焚烧后残留的淡淡苦涩味。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一间依着山壁搭建的简陋木屋出现在眼前。屋外用竹篱笆围了个小院，院里晾晒着不少奇形怪状的草叶和根茎，几个陶罐架在小火堆上，正咕嘟咕嘟地冒着可疑的绿色气泡。
院门虚掩着。韩星正犹豫是否要出声询问，就听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门口的小子，别杵在那儿探头探脑了，要么进来，要么滚蛋！扰了老夫清静……”
韩星心中一凛，暗道这徐老头果然如传闻般脾气古怪，且神识感知颇为敏锐。他整了整神色，推开篱笆门，拱手扬声道：“晚辈韩星，冒昧前来，有事想向徐前辈请教。”
咳嗽声停了片刻，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一个身形干瘦、头发灰白杂乱的老者探出身来。他面色有些蜡黄，眼袋深重，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此刻正上下打量着韩星，目光锐利得似乎能穿透人心。
“炼气六层……面生得很。哪家的小子？找老夫能有何事？”徐老头语气依旧不算客气，但敌意稍减。
“晚辈一介散修，在山北一带修行。”韩星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近日……夜观天象，见有些异状，心中困惑难解。久闻徐前辈精通此道，特来请教。”他刻意隐去了自己被窥视和灵气扰动的亲身经历，只提天象，想先探探对方的口风。
“天象？”徐老头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侧身让开，“进来说话。”
屋内更是杂乱，西处堆放着竹简、兽骨、罗盘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古怪器具。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草药味和一种陈旧的、类似朱砂的气息。正中央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简陋的星辰图谱，旁边还散落着几枚磨得发亮的古旧铜钱。
徐老头也不招呼韩星坐，自己先一屁股坐在一个蒲团上，拿起旁边一个油光锃亮的葫芦灌了一口，哈出浓重的酒气。“说说，看到什么了？”
韩星斟酌着用语：“约莫七八日前起，夜间常见有流光划空，其色银白，轨迹……轨迹似与寻常流星有异，且光凝不散，久而不灭。晚辈才疏学浅，从未见过此等景象，心中不安，故来请教。”他隐瞒了白光掠顶和兽潮之事，只描述了最初级的现象。
徐老头听着，蜡黄的脸上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那双原本因酒意而有些朦胧的眼睛，此刻彻底清明，甚至透出一丝罕见的焦虑。他放下酒葫芦，手指无意识地掐动着，嘴里喃喃低语：“银白流光……轨迹非弧……光凝不散……果然，不止老夫一人看到……”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韩星：“小子，你只看到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比如……可曾感到心神不宁？打坐时灵气可还顺畅？周遭禽兽可有异动？”
凡星争渡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凡星争渡最新章节随便看！韩星心中剧震，这徐老头问的每一点，竟都切中了他的亲身经历！他强压住眼底的波澜，故作迟疑道：“前辈为何如此发问？莫非……此事真有蹊跷？”
徐老头却不答话，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屋内踱了两步，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他走到那星辰图谱旁，蹲下身，手指在上面几处代表星辰的标记上重重划过，又拿起那几枚铜钱，看也不看便信手抛洒在地。
铜钱叮当落地，呈现出一个古怪的散落 模式。
徐老头低头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甚至连嘴唇都有些哆嗦起来。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视线似乎穿透了木屋，投向了极高远的苍穹。
“乱了……全乱了……”他声音发颤，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困惑，“星位偏移，轨仪谬误……这非是天灾之兆，亦非异宝出世之象……荧惑侵轨，妖星耀空……但这‘星’……不对，完全不对！”
韩星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心头更是紧张，忍不住追问：“前辈，究竟是何征兆？还请明示！”
徐老头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想平复下来，但眼中的惊悸却难以掩饰。他转过身，死死盯着韩星，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天机……模糊不清，似被浓雾遮蔽……老夫卜算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混乱、如此……格格不入的星象显现。”他顿了顿，声音更沉，“非此界之星兆……小子，近日务必谨慎，恐有……远超你我想象之物，正在窥伺我等……”
话音未落，徐老头像是耗尽了力气，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挥挥手，显然己不愿再多说半句。
韩星心中骇浪滔天，知道再问不出什么，只得拱手告退。走出那间压抑的木屋，重返天光之下，他却感觉不到半分轻松。
“非此界之星……” “远超想象之物……” “窥伺……”
徐老头那充满恐惧和困惑的话语，如同冰锥，一次次凿击着他的认知。
他快步离开黑风坳，心头沉甸甸的。然而，就在他走出不到三里地，经过一片乱石坡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日光下反射出一点突兀的金属亮光。
那绝非自然岩石或草木该有的光泽。
韩星脚步一顿，心跳莫名加速。他警惕地西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只见在几块灰褐色的岩石中间，静静躺着一小块东西。它约莫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现一种沉黯的银灰色，那冰冷的金属光泽正是由其表面发出。
更令人心惊的是，以此物为中心，周遭尺许范围内的几株野草，竟己完全枯萎发黑，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
韩星屏住呼吸，缓缓蹲下身，却不敢贸然用手去触碰。
这究竟是什么？绝非矿藏，也非法器残片……它散发出的，是一种死寂、冰冷、与他所知任何能量都截然不同的气息。
他猛地想起徐老头最后那句——
“正在窥伺我等……”
一股寒意，自尾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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