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岩镇，这座往日里喧嚣嘈杂的修仙者聚集地，此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坊市大多关门闭户，街道上的行人稀稀拉拉，且个个行色匆匆，面带忧惧。地炎宗近乎灭门、灵矿脉被占的消息，如同最刺骨的寒风，吹散了所有人最后一丝侥幸。
镇中央那间最大的茶馆“百味居”，此刻却一反常态地挤满了人。并非来此品茗闲谈，而是本地仅存的几个小宗门和修真家族的话事人，被迫聚集于此，商议应对之策。低矮的木质阁楼里，空气混浊而凝重，弥漫着灵茶香气也化不开的焦虑与恐惧。
韩星坐在最角落的一张桌子旁，点了一壶最便宜的清心茶，帽檐压得有些低，默默听着周围的争论。他刚从赤岩山脉死里逃生不久，体内灵力尚未完全恢复，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清明，仔细捕捉着每一句有用的话。
“不能再等了！”一个满脸虬髯、声如洪钟的壮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乱响。他是“铁剑门”的门主，修为在筑基中期，性情火爆，“地炎宗的道友尸骨未寒，灵脉被占，那些金属怪物盘踞不出，分明是要断我等根基！必须联合起来，把它们赶出赤岩山！”
“赶？拿什么赶？”对面一个面色苍白、身着锦袍的中年修士冷笑一声，他是本地修真家族王家的家主，修为同样筑基中期，但更显精明算计，“地炎宗吴长老筑基后期的修为，连同数十弟子，连半个时辰都没撑住！联军？再去送死吗？依我看，当紧闭山门，开启所有防护阵法，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王道友此言差矣！”一位穿着青木色道袍的老者捋须摇头，他是“青木门”在此地的执事，修为最高，己达筑基后期巅峰，话语间颇有分量，“紧闭山门固然能暂保一时，但灵脉乃修行之本。失去矿脉资源，我等宗门家族日后如何维系？弟子如何修炼？坐以待毙，绝非良策。”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弟子们去送死？”王家主反唇相讥，“那些怪物手段诡异，法器难伤，我们这点人手，够它们杀几次？”
“或许……可以向更大的宗门求援？”角落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提议，是某个小家族的族长。
“求援？向谁求？青玄门？落云宗？”铁剑门主嗤笑一声，“那些庞然大物，岂会为了我们这偏远之地的些许小事轻易出动？等他们派来使者，只怕我等早己成了怪物的阶下囚！”
争论声越来越大，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主张死战的有之，主张龟缩的有之，主张求援的也有之，但每一种方案似乎都前景黯淡，令人绝望。茶馆内充满了无力感和躁动不安的情绪。
韩星默默喝着微凉的茶水，心中波澜微起。这些人的争论，在他听来颇有些可笑。他们还在用应对传统威胁的思维，去衡量那完全未知的天外之敌。铁剑门主的勇猛，不过是匹夫之勇；王家主的龟缩，更是自断生路；至于求援，远水难救近火。
他回想起矿洞中那无声的猎杀、那无视法器的能量护盾、那冰冷的蓝色光束……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高效而冷酷的战争方式。这些本地势力联合起来，恐怕也难撼动对方分毫，最大的可能，就是如地炎宗一般，成为对方数据库里又一串冰冷的战果记录。
就在争论陷入僵局，几乎要不欢而散之时，那位一首沉吟不语的青木门执事再次开口，声音沉稳了几分：“诸位，静一静。”
他环视一圈，见目光都聚集过来，才缓缓道：“死战不可取，龟缩亦非长久之计，求援需时。为今之计，或许可折中而行。”
“如何折中？”铁剑门主急声问道。
“由我青木门牵头，王家、铁剑门，再联络一下赵家、流云阁，各家都出些人手，组建一支精锐的探查小队。”青木门执事目光锐利，“人数不必多，但需皆是好手，至少炼气后期，由几位筑基道友带队。”
“探查小队？目的何在？”王家主皱眉。
“目的有三。”执事伸出三根手指，“一，摸清那些怪物的具体数量、活动规律、老巢位置。二，试探其手段，看看除了那恐怖光束和护盾，还有何诡异能力，寻找其弱点。三，若有可能，伺机救回或许尚存的地炎宗同门。”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此举并非要与其决战，而是要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多的情报。知己知彼，方能谈后续是战是和，是守是走。若事不可为，立刻撤离。如此一来，即便有所损失，也在我等可承受范围之内。”
此言一出，场内顿时安静了不少。众人面露思索，觉得这似乎是目前最务实、风险相对可控的方案。
“我铁剑门同意！出两名筑基，五名炼气后期弟子！”铁剑门主第一个响应。 王家主犹豫片刻，看了看其他人，最终也勉强点头：“我王家可出一位筑基，三名炼气后期。” 其他几家小势力见状，也纷纷表态，愿意出人出力。
很快，一支由三位筑基中期、一位筑基初期（王家），以及二十余名炼气后期修士组成的联军探查小队，便初步敲定了阵容和出发时间——定在明日清晨。
阁楼内的气氛稍稍缓和，仿佛找到了一个明确的短期目标，驱散了些许迷茫。众人开始商讨细节，分配任务。
唯有韩星，在角落里微微皱起了眉头。
探查？试探？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艘或许仍悬浮在山脉上空的、冰冷的银色巨舰。 在那绝对的科技实力差距面前，这种程度的“探查”，与主动将脖子伸到铡刀之下，又有何异？
他看着那些因为找到了行动方向而略显振奋的各家首领，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却愈发沉重。
这支被寄予厚望的联军，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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