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档案室厚重的铁门被推开,陈明和赵晓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走了进来。正式并案调查的命令己经下达,专案组的权限和资源得以整合,目标无比明确——揪出那个横跨十五年的幽灵。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防蛀药片的特殊气味。两套泛黄的卷宗被并排放在宽大的阅览桌上,像两本沉重的罪孽之书。左边是2008年刘芸案,右边是2010年张婷案,而中间,则摆放着刚刚建立的林薇案新卷宗。
“我们的对手有一个独特的‘收藏癖’,或者说,‘仪式感’。”陈明指着电脑屏幕上那张放大后的张婷案现场照片——角落里的蓝色蜡笔,“赵法医,你认为这支蜡笔意味着什么?”
赵晓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张婷案的物证清单原件,秀眉微蹙:“张婷是老师,有蜡笔很正常。但奇怪的是,物证清单里并没有收录这支蜡笔。说明当年勘查人员确实认为它无关紧要,甚至可能没被当作证物带走。”她抬起头,眼神锐利,“陈队,你说凶手会不会当年就从现场拿走了什么东西?比如,一支蜡笔?”
这个大胆的假设让陈明心头一凛。“纪念品”他沉吟道,“很多系列罪犯会从现场带走一些东西,以满足事后回味的需求。如果凶手当年带走了张婷的某支蜡笔,那么十五年后在林薇指甲里发现的碎屑,就可能是他长期携带、甚至在其作案时都会拿出来的‘幸运物’或‘仪式道具’!”
第一个小的转折点出现: 调查方向从“凶手接触过蜡笔”深入到“凶手可能长期持有并从旧案现场带走了蜡笔作为纪念品”,揭示了其可能存在的变态心理和行为模式。
“查!重点复查两起旧案的所有证物照片和清单,比对现场物品是否有微小缺失,尤其是可能和蜡笔、文具相关的东西!”陈明立即通过对讲机向专案组下达指令。
与此同时,赵晓开始系统比对三起案件的尸检报告。“陈队,你看这三起案件的勒痕,”她将三张颈部特写照片并列投影,“虽然工具可能不同,但勒颈的角度、力度聚焦的位置,非常相似。凶手应该是个惯用右手、手臂力量很强的人。而且,三名死者都没有明显的防卫性伤痕,表明凶手行动极其迅速,可能使用了偷袭,或者有一种能让受害者瞬间失去反抗能力的气势。”
陈明补充道:“还有目标选择。三名女性都是独居,生活相对独立,社会关系不算复杂。刘芸是会计,张婷是老师,林薇是项目经理。她们之间没有任何首接关联。凶手的选择似乎是随机的,但又符合某种他内心的特定标准——‘独居’,‘看起来有某种程度上的自持或洁净’?”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为了更精准地刻画凶手,陈明请来了省厅有名的犯罪心理侧写师——一位年约西十、眼神冷静的女专家,秦风。
在仔细阅读了所有卷宗,特别是了解了“蜡笔”、“定画喷雾”、“老旧打印机”这些独特物证后,秦风在专案组会议上给出了她的侧写:
“男性,年龄在45到55岁之间。外表普通,甚至可能显得温和、内向、不善言辞,从事一份不太需要激烈人际沟通、但可能需要耐心和细致的工作。他的职业很可能与美术、印刷、档案管理相关,或者,这些是他的个人爱好。”
“他有着强烈的控制欲和完美主义倾向,现实生活中的他可能感到压抑、挫败,或许经历过重大的人生挫折(如事业失败、感情创伤)。作案是他释放压力、重新获取控制感的方式。他对‘洁净’和‘秩序’有病态的追求,这解释了他为何要精心清理现场——他不仅在清除物理痕迹,更是在进行一种心理上的‘净化’仪式。”
秦风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更加严肃:“那个蓝色蜡笔是关键。这很可能是一个‘触发器’或‘图腾’,连接着他的某段重要记忆,甚至可能是他犯罪冲动的源头。十五年的沉寂期非常关键,这期间他可能因为环境改变(如结婚、生子)、心理抑制或外在约束(如生病、监禁)而停止了作案。现在他再次出手,意味着他内心的平衡被打破了,某种刺激唤醒了他的冲动。”
“他非常谨慎,但这份谨慎源于他的自卑和对外界的不信任。他不会住在高档小区,更可能隐匿在管理相对松散的老旧社区、城乡结合部,或者拥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独立工作场所。他对这座城市的老街区非常熟悉。”
核心转折点出现: 心理侧写将零散的物证和行为特征整合成一个有血有肉、有历史有动机的“人”的画像。凶手从一个抽象的“幽灵”,变成了一个可能就在身边、有着特定心理轨迹和生活特征的普通人。
“普通人身边的普通人”小张喃喃自语,感到一股寒意。
“没错,”秦风肯定地说,“他不是电影里那种张扬的变态。他可能就是你家楼下那个沉默寡言的文具店老板,那个在打印社里默默工作的老师傅,甚至是一个看似无害的社区志愿者。他的伪装,就是他最大的保护色。”
陈明深吸一口气,秦风的侧写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许多疑团。凶手为什么能沉寂十五年?为什么又能再次作案?他的动机并非简单的或财物,而是一种更深层、更扭曲的心理需求。
“根据侧写,调整排查重点。”陈明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沉寂,“优先排查老旧小区、文具店、印刷厂、复印社、美术用品店等相关场所的45-55岁男性员工或店主,特别是那些性格内向、有固定作息、可能拥有老旧打印机或个人画室的人。注意观察他们是否有特殊的‘收集癖’或对特定物品(如旧蜡笔)的执着。”
散会后,陈明独自一人留在会议室,看着白板上三名受害女性的照片,以及旁边那个由物证和心理侧写勾勒出的模糊身影。
十五年,三条人命。凶手的影子从未如此清晰,却又从未如此让人感到沉重。因为他不再是怪物,而是一个隐藏在世俗生活中的、有着痛苦根源和扭曲心灵的“人”。这场追捕,不仅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更是一次对人性阴暗深处的艰难探索。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在无数扇窗户后面,哪一个看似平凡的背影,正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调查的网,正带着新的洞察,悄无声息地撒向那片藏匿着恶魔的平凡之海。
作者“兜里好多米”推荐阅读《刑侦档案第一部》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省厅犯罪心理侧写师秦风的一席话,如同在专案组沉闷的空气中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炸弹没有立即引爆,但那扩散开的涟漪,却彻底改变了调查的基调。
“隐匿于市的普通人”——这个结论让每一位参战干警的后脊梁都升起一股寒意。凶手不再是一个抽象的、穷凶极恶的符号,而可能是一个每天与你擦肩而过、甚至对你点头微笑的邻居、店员或同事。这种无形的威胁感,比首面一个狰狞的歹徒更让人毛骨悚然。
陈明迅速调整了部署。侦查重心从广泛的社会关系排查,转向了对特定区域、特定行业的精细化梳理。一张大网,悄无声息地撒向了这座城市的老旧角落。
会议室的白板上,贴满了本市老旧小区、文具批发市场、小型印刷厂、美术用品店的分布图。警力被分成若干小组,化装成社区工作人员、市场监督管理人员、甚至是寻找店面的租客,进行地毯式走访。
“重点留意45到55岁之间的男性,”陈明在战前动员会上反复强调,“性格内向,工作或爱好与美术、印刷相关,可能独居或家庭关系疏离,拥有老旧打印机。注意观察他们的手部是否有颜料残留,言谈举止是否异常谨慎,或者对某些特定话题(如美术、旧物)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或回避。”
副队长老周负责带队排查最大的文化用品市场。市场里人头攒动,空气中混合着纸张、墨水和木头的气味。
“老板,打听个事儿,您这儿有那种老式的‘小白象’牌蜡笔吗?或者‘艺匠’牌的定画喷雾?”便衣民警小马在一家较大的文具店里询问道。
店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妇女,笑着摇头:“哎哟,那可都是老黄历了,早没货啦。现在谁还用那些?”
另一路,小张带着人走访城北一片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小区。他们以“普查社区老人和特殊职业者”为由,挨家挨户敲门。大部分居民都配合,但也遇到了不少警惕的目光和冰冷的拒绝。
一天下来,各小组汇总信息,筛选出了几十个初步符合部分侧写特征的人员名单:有性格孤僻的退休美术老师,有经营不善、店里堆满陈旧货物的印刷作坊主,还有几个有收集旧物癖好的独居老人。但经过初步核查,要么有不在场证明,要么其性格、背景与侧写中的“控制欲”、“完美主义”等核心特征相差甚远。
希望像被针扎破的气球,慢慢泄气。排查工作量大且枯燥,犹如大海捞针。
第二天下午,负责排查一片老式临街店铺的小组传回一条信息。队员小李在汇报时,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陈队,我们走访到‘育才小学’旁边的一条老街上,有一家叫‘墨香文具’的小店。店主叫王安,52岁,一个人经营店铺多年。店铺很旧,里面堆满了各种文具,还有台看起来年纪比我都大的打印机在干活。”
陈明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打印机?什么型号?”
“看不真切,但样子很老。我们借口要复印东西进去看了一下,店里味道很杂,有很浓的墨水味,好像还有点类似油漆喷雾的味道?”小李努力回忆着,“王安这个人,看起来特别老实,话不多,问一句答一句,显得有点拘谨。我们问他有没有老式蜡笔,他说早就不卖了,但聊天时他提到自己年轻时喜欢画画,后来因为手受伤才不画了。”
年轻喜欢画画、手受伤、店里有老旧打印机、有喷雾气味——这几个关键词瞬间击中了陈明和旁听的赵晓。这与心理侧写的吻合度相当高!
“手受伤?”赵晓敏锐地追问,“什么原因受的伤?什么时候?”
“这个没细问,他就提了一嘴,好像不太愿意多说。”小李回答。
陈明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重点标记这个王安!秘密调查他的背景、家庭情况、案发当晚的行踪!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转折点出现: 在看似徒劳的排查中,一个高度符合侧写特征的目标——文具店老板王安,浮出水面。调查似乎出现了曙光。
然而,就在专案组准备集中精力调查王安时,另一个调查小组却带来了一个更具爆炸性的“发现”。
“陈队!有重大进展!”负责核查有前科人员的组长兴奋地冲进指挥部,“我们找到一个叫李志强的男人,48岁,有暴力伤人和偷窃前科,十年前刑满释放。他目前在一个建筑工地打零工,但关键是,他年轻时在印刷厂干过!而且,有邻居反映他性格暴躁,独来独往,家里堆满了破烂,案发后那几天行为异常,经常深夜出门!”
这个李志强,看起来比温和内向的王安更像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罪犯。他的出现,立刻在专案组内部引发了分歧。
“有前科,有相关从业经历,性格暴躁,行为异常!这比对那个文具店老板靠谱多了!”一些干警倾向于将李志强作为首要目标。
“但是,侧写强调的是‘外表普通、内向、谨慎’,李志强的张扬性格与之不符。”赵晓提出异议,“而且,他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吗?”
“他说案发当晚自己在家里喝酒睡觉,没人证明。但这恰恰说明他可疑!”
陈明陷入了两难。王安符合侧写,但缺乏首接证据;李志强更像典型的嫌疑犯,但与心理画像有出入。侦查资源有限,必须有所侧重。
就在争论不休时,技术队李辉带来了一个对李志强极其不利的消息:“我们秘密检查了李志强居住小区附近的公共监控,发现案发当晚凌晨时分,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深色衣服从小区侧门走出,身形与李志强有几分相似!”
这个消息像一颗火星掉进了油桶。要求立即传讯甚至搜查李志强的呼声顿时高涨起来。破案的压力,以及李志强身上那些“看得见”的嫌疑,让很多人倾向于先将宝压在他身上。
陈明看着白板上王安和李志强并排的照片,眉头紧锁。王安的店铺就在育才小学旁边,而第二名受害者张婷,正是育才小学的老师这仅仅是地理上的巧合吗?
“兵分两路!”陈明最终下定决心,声音斩钉截铁,“一队,对李志强进行正面接触和询问,查清他当晚的确切行踪,申请搜查令检查他的住所!另一队,由我亲自负责,对王安进行更深入、更隐蔽的外围调查,包括他的过去,他那台打印机,还有他手受伤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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