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三个地点被红色光标锁定:
每一个都散发着荒凉、破败和被时间遗忘的气息,完美契合凶手的“舞台”审美。
兵分三路。老陈亲自带一队,扑向距离最近、也最符合土壤初步特征的“红星”锌矿。
警车撕破夜雨,驶离城市的灯火,一头扎进墨黑的丘陵地带。路越来越颠簸,两旁的山影如匍匐的巨兽。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淡淡的、带着金属锈蚀感的腥气。
弃车。徒步。强光手电划破雨幕,照亮锈蚀到只剩骨架的龙门吊、坍塌的工棚、以及地面上深不见底的矿洞入口,像大地上溃烂的伤疤。风声穿过废弃钢架,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散开!搜索所有可能容纳人的建筑!注意安全!”老陈低吼,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流淌。
矿场太大,破败得太彻底。搜索进展缓慢。仓库里只有积水和陈年鸟粪,办公室只剩残破桌椅,职工宿舍楼的楼道堆满碎砖和腐烂的衣物。
一无所获。
压抑和疲惫开始蔓延。雨更大了,砸在废弃铁皮上噼啪作响。
“陈队!这边!”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小张的声音,尖锐,几乎变调,“矿坑东面那个小的边上有个工具房不对是以前的小型化验室!”
老陈心脏猛地一缩,带人冲了过去。
那是一个低矮的砖混结构平房,窗户都用木板钉死,一扇铁门虚掩着,锁头早就被撬坏扔在一旁。推开门,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是厚重的灰尘、霉菌、某种化学试剂的残留酸味,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错辨的甜腥。
手电光柱猛地扫入。
房间中央,一张巨大的、布满暗褐色污渍的木桌。桌上,散落着生锈的钳子、剪刀、锯条,甚至还有几把形状古怪、手工磨制的刀具。桌角扔着几个空的透明塑料袋,袋底残留着少许暗红色粉末。
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纸箱。一个警员小心翼翼地用戴手套的手打开。
里面是东西。
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的、褪色的红色毛线。
一堆边缘破损的、颜色暗淡的红色塑料片。
几朵干瘪、变形、染着可疑污渍的布艺红花。
以及最底下,一个打开的铁皮盒里,塞满了那种廉价的、颜色发白的塑料假花。和李薇体内发现的一模一样。
“操”有人低声咒骂,声音发颤。
这里不是第一现场,但这里是一个仓库,一个加工点,一个巢穴。
“取证!全部!一粒灰尘都不要放过!”老陈声音嘶哑,心脏狂跳。他们摸到尾巴了!
技术队员强忍着生理不适,开始工作。紫外线灯在桌面和工具上照射,试图寻找血迹残留。指纹刷小心地涂抹。
突然,一个蹲在桌脚边的技术员猛地抬头,脸色煞白:“陈队这下面有东西”
手电光聚焦。桌脚与地面缝隙里,卡着一小片纸。不是随意丢弃的,像是被小心塞进去的。
镊子轻轻将其夹出。
是一张老旧的彩色照片。巴掌大小,边角卷曲,色彩泛黄。
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穿着明显不合身、颜色刺眼的红色旧工装(像是女式的),站在一栋破旧的厂矿宿舍楼前。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娃娃身上也穿着一件手缝的、歪歪扭扭的小红裙。男孩看着镜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大而黑,空洞得让人发寒。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蓝黑墨水,写着一行歪斜的小字:
字迹幼稚,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执拗。
所有看到这行字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来。
“查!查这个矿场当年的职工档案!所有家属!重点排查有没有这样一个男孩!年龄对得上!”老陈捏着那张照片,像捏着一块冰。
照片被迅速拍照,传回后方。数据库在庞大的旧档案电子化记录里疯狂检索“红星锌矿”、“职工子女”、“七八十年代出生”、“可能存在行为异常或家庭变故记录”。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拉得极长。雨声之外,只有矿坑深处风吹过的呜咽。
几十分钟后,电话来了。
“陈队!查到了!”后台同事的声音因激动而发哑,“红星锌矿,1985年到1992年间,职工名单里有一个叫孙满贵的井下工人,配偶李彩霞。记录显示,李彩霞于于1990年夏天,在矿區宿舍内‘意外身亡’,记载是‘突发急病’,但当时有非正式记录提及她死时穿着红毛衣。年生。李彩霞死后不久,孙满贵就带着儿子离开了矿區,下落不明。孙小海幼年矿上卫生所记录显示,他多次因‘沉默寡言、行为刻板’被带去咨询,但当时缺乏认知孙小海左眉弓处有一道明显的陈旧性疤痕,是小时候摔伤缝针留下的。”
所有信息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张泛黄的照片和背后的字迹,猛地拽到了一起!
那个穿着红衣死去的母亲。那个行为异常、对红色产生扭曲执念的儿子。那道疤痕——是比对身份的关键!
“孙小海孙小海”老陈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要从中咬出凶手的血肉。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无边的雨夜,“他离开这里后,去了哪里?他现在在哪?!”
后台键盘声疾如暴雨。“正在交叉比对孙小海这个名字!户籍、交通、医疗、社保所有系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希望和恐惧在黑暗中交织。
突然!
“陈队!有了!的男性,身份证号匹配!但记录极其稀少!几乎没有稳定的就业和社保缴纳记录。!的一家小型私人加油站,用现金购买过汽油,加油站监控模糊,但捕捉到一个侧影,左眉弓有疤痕!”
林江市!另一个案发地!而且就在附近!
“查他可能的落脚点!交通工具!”
“正在查!他名下无车辆,无房产。但林江市交通枢纽的监控需要时间海量排查!”
“没时间了!”老陈对着电话低吼,“通知林江方面!立刻!把所有布控力量,投向所有符合土壤特征的废弃工业区!火材料厂、陶瓷厂!快!”
他几乎能闻到,那股甜腥味,正混合着汽油和旧塑料的味道,在雨夜中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再次弥漫开来。
幽灵,终于有了名字和一道疤痕。
抓捕的网,在暴雨中骤然收紧,扑向那个执着于母亲红衣颜色的扭曲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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