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时，离腊月二十的祭祀大典还有五日。将军府早己被管家打理得焕然一新，朱漆大门上挂起了红灯笼，庭院里的腊梅开得正盛，金黄的花瓣裹着薄雪，散发出清冽的香气。
楚渊和云舒刚下马，管家便带着仆役们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真切的笑意：“将军，夫人，您们可算回来了！老奴这几日天天在门口盼着呢。”
“辛苦你了。”楚渊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目光扫过熟悉的庭院，心中涌起一股归属感。流放的岁月、边关的风霜，仿佛都在踏入府门的这一刻，化作了过眼云烟。
云舒看着廊下挂着的腌肉和腊鱼，笑着问：“这是早就备下的年货？”
“是啊，”管家乐呵呵地答道，“知道将军和夫人要回来过年，老奴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了。夫人爱吃的糖糕，将军爱喝的陈年花雕，都备着呢。”
正说着，一个穿着青布衣裙的女子从内院走了出来，看到楚渊和云舒，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上前行礼：“楚将军，楚夫人。”
云舒认出她是王尚书的女儿王芷兰，连忙扶起她：“芷兰妹妹，不用多礼。看你气色好了许多，绣坊的生意想必不错吧？”
王芷兰羞涩地笑了笑：“托夫人的福，还好。听说您们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顺便送些刚绣好的帕子。”她递过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放着几方绣着腊梅纹样的手帕，针脚细密，配色雅致。
“你的手艺越发好了。”云舒拿起一方手帕，真心赞叹道。
楚渊在一旁看着，对王芷兰道：“王小姐能重新开始，实属不易。若是绣坊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多谢将军关心，暂时还不用。”王芷兰感激地说，“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望夫人。”
送走王芷兰，云舒将帕子收好，对楚渊笑道：“你看，她这不是好好的吗？当初让她来府中暂住，果然是对的。”
楚渊点头：“是你心细。对了，周将军的书信送到了吗？”
“己经让人快马送去吏部了。”管家插话道，“李大人下午还派人来问过，说陛下明日想在御花园召见将军。”
“知道了。”楚渊应道，“明日我去宫里，你在家歇歇，或是去看看张大叔他们。”
云舒摇摇头：“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许久没见皇后娘娘，正好去请安。”
次日一早，楚渊和云舒换上朝服，前往皇宫。御花园里的红梅开得正艳，白雪压枝，红妆素裹，煞是好看。皇帝正与几位老臣在暖阁里议事，看到楚渊进来，连忙让他坐下。
“楚爱卿，北地的事，周将军都奏报了。”皇帝笑着说，“你做得很好，不仅平定了暗影盟余党，还稳住了边境，开放关市更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楚渊起身拱手，“多亏了周将军和巴图首领的协助，还有陛下的信任与支持。”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你既谦虚又有担当，不愧是楚老将军的儿子。明日的祭祀大典，朕会亲自到场，为楚老将军上香。”
“谢陛下隆恩！”楚渊心中感动，深深一拜。
议事结束后，云舒去了皇后宫中。皇后拉着她的手，问了许多北地的事，听到她和楚渊在雁门关的经历，既心疼又欣慰：“你们受了这么多苦，总算是熬出头了。”她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这是我年轻时戴的，送给你，算是贺你平安归来。”
云舒连忙推辞：“娘娘的心意，臣妇心领了，但这步摇太过贵重……”
“拿着吧。”皇后不由分说地将步摇塞到她手中，“你如今是镇国大将军的夫人，该有件像样的首饰。再说，这也是我给未来干外孙的见面礼。”
云舒的脸一下红了，低下头轻声道谢。
从皇宫回来，云舒刚走进府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庭院里，正对着腊梅出神——是周毅的妹妹周玲，也就是之前在雁门关与云舒有些误会的那位姑娘。
周玲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几分局促：“楚夫人。”
云舒有些惊讶：“周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我是来给将军和夫人送书信的。”周玲递过一封信，“是哥哥让我转交的，说有关于鞑靼的新动向。”
云舒接过信，见她眼神躲闪，似乎有话要说，便笑着问：“你刚到京城？住下了吗？”
“嗯，住在客栈里。”周玲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之前在雁门关，是我不懂事，误会了夫人，还请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云舒没想到她会特意道歉，心中的那点芥蒂顿时烟消云散：“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你哥哥在北地辛苦，你能来京城，正好可以歇歇。若是不嫌弃，就住到府里来吧，客房都收拾好了。”
周玲惊讶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真的可以吗？”
“当然。”云舒拉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周玲的脸颊泛起红晕，顺从地跟着云舒走进内院。阳光透过腊梅的枝桠，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这段曾经有些僵硬的关系，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腊月二十这天，楚家宗祠前人声鼎沸。皇帝亲自前来祭祀，文武百官紧随其后，百姓们围在宗祠外，想要一睹这盛况。楚渊身着蟒袍，跪在父亲的牌位前，看着那块写着“忠烈王楚承宗”的匾额，眼眶。
云舒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挺首的脊梁，心中默默祈祷。多年的冤屈终于昭雪，父亲的英名得以恢复，这不仅是楚家的荣耀，也是对所有忠良的慰藉。
祭祀大典结束后，皇帝在将军府设下家宴，款待百官。席间，王尚书端着酒杯来到楚渊面前，郑重地说：“楚将军，之前魏庸之事，王某多有顾忌，未能及时相助，还请将军恕罪。”
楚渊举起酒杯，与他一饮而尽：“王大人言重了。世事复杂，身不由己，我明白。”
两人相视一笑，过往的隔阂烟消云散。
家宴结束后，楚渊和云舒站在庭院里，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京城的雪比北地的温柔，落在发间眉梢，带着几分诗意。
“你看，”云舒指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好美。”
楚渊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是啊，都过去了。”
过去的流放之苦，过去的阴谋诡计，过去的边关风霜，仿佛都在这漫天烟火与落雪中，渐渐淡去。未来的日子，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些真诚的亲友，有这片他们守护的土地，便无所畏惧。
周玲站在廊下，看着相拥的两人，又看了看手中云舒送的暖炉，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王芷兰在绣坊里，将最后一针绣完，看着帕子上并肩而立的一对男女，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京城的年味越来越浓，红灯笼在雪中摇曳，爆竹声不时响起，将温暖与希望，送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中。楚渊和云舒的故事，还在继续，但此刻，他们只想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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