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漫过漠北草原时，楚渊和云舒终于踏上了前往马场的路。周毅派来的向导骑着匹栗色马走在前面，马蹄踏过泛黄的草甸，惊起一群迁徙的雁，排着“人”字掠过湛蓝的天空。
“这里的草比想象中丰茂。”云舒勒住马，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绿浪，八月的草原还未褪尽绿意，只是草尖染上了淡淡的金，像被阳光撒了层碎金。她身上穿着件湖蓝色的骑装，袖口束得紧紧的，更显得腰身纤细，却丝毫不妨碍动作——这几个月在京城，她跟着楚渊学了骑术，虽不及他娴熟，却也能稳稳地驾驭马匹。
楚渊放慢速度与她并行，目光落在她鬓边别着的野菊上，那是方才路过花丛时随手摘的，嫩黄的花瓣在风里轻轻颤动：“周毅说西边的苜蓿长得最好，能把马养得油光水滑。”他想起去年上元节周毅举着鲤鱼灯的模样，忍不住笑，“那小子如今倒像个真正的牧主了，上次书信里说，他给每匹马都取了名字。”
说话间，前方出现了连绵的毡房，远远就能看到马群在围栏里奔跑，扬起阵阵烟尘。周毅穿着件羊皮坎肩，正站在木栅栏旁指挥牧民给马刷毛，见了他们，立刻扔下刷子跑过来，靴底沾着的草屑撒了一路。
“楚将军！嫂子！”他嗓门比草原的风还亮，“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我这马场就缺个懂行的来掌眼，你看这匹‘踏雪’，前几日刚赢了部落的马赛！”他指着一匹浑身乌黑、西蹄雪白的骏马，马正扬着脖子嘶鸣，姿态神骏。
云舒刚走近，“踏雪”忽然打了个响鼻，前蹄刨了刨地，周毅连忙按住缰绳：“这马认生，不过通人性，嫂子试试？”
云舒犹豫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马颈的鬃毛，“踏雪”竟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惹得周毅首咋舌：“奇了！这马除了我谁都不让碰，看来跟嫂子有缘。”
楚渊在一旁笑道：“那正好，就把它送给云舒当坐骑。”
正说着，巴图带着几个蒙族汉子骑马赶来，马鞍上搭着刚宰杀的羔羊。“楚将军，听说你来了，特意杀了只最肥的羊，晚上咱们烤全羊！”他翻身下马，腰间的银饰叮当作响，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我女儿还说要给夫人唱草原的歌呢。”
夕阳西沉时，马场中央燃起了篝火。烤全羊的油脂滴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漫过整个草甸。巴图的小女儿穿着绣花的蒙古袍，手里拿着马头琴，坐在篝火旁唱起了古老的歌谣，歌声清越如百灵，混着风声飘向远方。
周毅举着酒囊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道：“前几日王兄派人送来了新的苜蓿种子，说是能抗寒，明年就算下大雪，马也有草料吃。”他凑到楚渊身边，压低声音，“对了，鞑靼那几个部落最近老实得很，听说咱们的马场办得红火，还有几个小部落偷偷来打听，想跟咱们换马呢。”
楚渊点头，看着篝火旁翩翩起舞的蒙汉牧民，忽然觉得，所谓安宁，或许不是没有纷争，而是能让不同民族的人围坐在一起，共享这篝火与歌声。“开春后，把马场再扩建些，”他对周毅说，“不仅养马，也种些粮食，让附近的牧民都能来换。”
云舒正和巴图的妻子学着捻羊毛线，闻言抬头笑道：“我带了些江南的蚕种，或许能在毡房里养，到时候教大家缫丝织布，咱们漠北也能有自己的绸缎。”
巴图的妻子眼睛一亮，潇洒终日夕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拉着云舒的手连连点头，虽然语言不通，却能从彼此的笑容里读懂心意。
夜色渐深，篝火渐渐转弱，只剩下暗红的炭火。楚渊和云舒并肩坐在草坡上，望着天边的繁星，银河像条银色的带子横亘在夜空，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你看那颗最亮的星，”云舒指着东方，“像不像父亲祠堂里的长明灯？”
楚渊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驱散了夜的微凉：“像。他一定在看着我们，看着这片他守护过的土地，如今这般安宁。”
风拂过草甸，带来远处马群的嘶鸣，像在回应他们的话语。云舒忽然靠在楚渊肩上，声音轻得像梦呓：“其实这样挺好的，没有京城的繁文缛节，没有边关的烽火狼烟，只有草、马和星星。”
“是啊。”楚渊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等处理完京城的事，我们就常来住，好不好？”
云舒笑着点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远处有光点在闪烁，不是星星，倒像是火把。她刚要说话，周毅己提着刀跑了过来，脸色凝重：“将军，东边来了队人马，打着咱们的旗号，却看着不像自己人。”
楚渊立刻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戒备！”
护卫们迅速围拢过来，将云舒和巴图的家人护在中间。篝火被重新点燃，火光里，只见一队骑士策马而来，为首的那人穿着汉军服饰，却在看到楚渊时勒住马，翻身下马跪地——竟是王砚之的贴身护卫。
“楚将军！”护卫声音发颤，从怀中掏出封信，“京城出事了！王大人……王大人被人诬陷通敌，陛下把他关进天牢了！”
楚渊的心猛地一沉，拆开信纸，只见上面是王砚之潦草的字迹，说魏庸的余党联合了朝中几个对楚渊不满的老臣，伪造了他与鞑靼私通的书信，还牵连了王尚书，如今京城己是风声鹤唳。
“备马！”楚渊将信纸攥紧，指节泛白，“周毅，你守好马场，我和云舒连夜回京！”
云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眼神沉静：“我去收拾行囊，把药箱带上，说不定用得上。”她转身时，鬓边的野菊掉落在草里，却顾不上去捡。
巴图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弯刀递给楚渊：“这是我父亲传下来的，能斩妖除魔，将军带着它，定能平安归来。”
楚渊接过弯刀，郑重道谢。篝火的光芒在刀身上跳跃，映出他坚毅的脸庞。
黎明时分，楚渊和云舒带着护卫踏上归途。马蹄踏过带露的草甸，将宁静的晨雾搅碎。云舒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马场，毡房的轮廓在晨光里模糊成一团，忽然想起昨夜那首未完的歌谣。
“会好的。”楚渊握住她的手，声音坚定，“无论京城有什么风浪，我们一起面对。”
云舒点头，望着前方被朝阳染成金色的路。她知道，这趟归途注定不会平静，但只要身边有他，有那些在草原上结下的情谊，有心中那份对安宁的坚守，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风从漠北吹向中原，带着草的气息，也带着即将到来的风暴的预兆。但楚渊和云舒的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和前方那片需要他们守护的土地。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这辽阔的天地间，书写着属于他们的，关于忠诚、勇气与爱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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