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的喧嚣尚未散尽,京城的积雪便在回暖的东风里渐渐消融。将军府庭院里的腊梅落了满地金瓣,楚渊让人翻耕了西侧的空地,云舒撒下从江南带来的花种,说要等春深时看满架蔷薇。
这日清晨,云舒正坐在窗前核对着粥铺送来的账目,忽然听到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管家带着惊惶的呼喊:“将军!北地来的急报!”
楚渊刚从演武场回来,一身玄色劲装还带着汗气,接过那封火漆封口的信函时,指尖都能感受到纸张传递的急切。拆开一看,他眉头瞬间拧紧——信是周毅亲笔所书,字迹潦草如风中残烛,说漠北的鞑靼残部联合了几个小部落,趁雪融时偷袭了新建成的马场,抢走了三百匹西域良驹,巴图首领带人追击时中了埋伏,如今被困在野狼谷。
“备马!”楚渊猛地将信纸拍在桌上,铜镇纸被震得跳起,“让护卫营集合,半个时辰后出发!”
“我跟你去。”云舒放下账册,起身时碰倒了手边的茶盏,青瓷碎在地上,她却浑然不觉,“野狼谷的地形我熟,当年流放时曾在附近采过药,那里有一条暗河可以绕到谷后。”
楚渊刚要反驳,对上她清亮的眼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云舒的性子,看似温婉却比谁都执拗,更何况她说的暗河,或许真能成为破局的关键。“多带些伤药和干粮,”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这次路途艰险,绝不能像上次在黑风口那样冲动。”
云舒点头,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忽然想起昨夜他还在灯下擦拭那枚青铜令牌,令牌上的云纹被得发亮。“带上这个。”她转身从妆匣里取出个锦囊,里面是用麝香、当归和北地特产的防风混制的药包,“漠北春寒,这个能驱寒祛湿。”
半个时辰后,三十名护卫牵着战马在府门外列队,马蹄踏过湿漉漉的青石板,溅起细碎的水花。王砚之不知从哪得知消息,提着个食盒匆匆赶来,把几包用油纸裹好的糕点塞进云舒手里:“这是刚出炉的胡麻饼,路上能顶饿。我己让人快马通知兵部,让沿途驿站备好换用的马匹。”
周玲也来了,红着眼圈把个绣着奔马图案的荷包塞给楚渊:“这是我连夜绣的,里面放了平安符,哥哥说漠北的邪祟最怕这个。”
楚渊接过荷包系在腰间,翻身上马时,忽然看到张大叔的儿子背着个竹篓站在街角,篓里是刚采的春笋,见了他们便大喊:“将军!夫人!俺爹说这笋能炖汤,补力气!”
云舒笑着接过,春笋上还带着泥土的湿气。楚渊勒住缰绳,对着众人拱手:“等我们回来,共饮庆功酒。”说罢扬鞭一挥,马蹄声如急雨般向着北门而去,身后扬起的尘土里,还混着新抽芽的柳丝清香。
一路向北,官道两侧的杨柳渐渐抽出绿丝,田埂上己有农人赶着牛犁地,吆喝声在旷野里荡出很远。行至半途,忽遇一场春雨,细密的雨丝打在油布车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云舒借着马灯的光,铺开从王砚之处借来的漠北地图,指尖点在野狼谷的位置:“你看,这里有个三角形的标记,当年猎户说那是暗河的入口,只是洞口被藤蔓遮着,很难发现。”
楚渊凑近细看,地图上的墨迹己有些模糊,却能辨认出暗河的走向确实能通到谷后。“周毅信里说鞑靼人在谷口设了三道防线,硬闯肯定不行,只能走暗河。”他用指甲在地图上划出路线,“只是这暗河不知深浅,若是水流湍急……”
“我带着药囊和绳索,”云舒从行囊里翻出个羊皮袋,里面是火折子、硫磺和几块压缩的干粮,“当年在北地跟猎户学过泅渡,这点水不算什么。”
楚渊看着她笃定的眼神,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雨丝从车篷的缝隙钻进来,落在两人的发间,带着春夜的微凉。“等这事了了,”他低声说,“我们就在漠北的马场旁盖间小屋,看日出日落,再也不管这些纷争。”
云舒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轻点头。车外的雨声渐大,仿佛在为这暂歇的温情伴奏。
三日后的清晨,他们终于抵达野狼谷外的密林。周毅派来的斥候己在林中等候,见了楚渊便跪地禀报:“将军,鞑靼人把谷口堵死了,巴图首领的人马被困在谷中己有三日,粮草快断了。”
楚渊让人在林中隐蔽,自己则带着云舒和两名护卫,跟着斥候去探查暗河入口。穿过齐腰深的灌木,果然在一处崖壁下发现了被藤蔓遮掩的洞口,一股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我先下去看看。”云舒解下腰间的绳索,刚要系在树上,就被楚渊按住手。
“我去。”他接过绳索,眼神不容置疑,“你在上面接应,若是半个时辰我没出来,就带护卫去找周毅,不必等我。”
云舒知道拗不过他,只能帮他系紧绳索。楚渊深吸一口气,抓着绳索滑进洞口,身影很快便被黑暗吞没。云舒握紧手中的马灯,灯光在洞口摇晃,映出她紧抿的唇角。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云舒心焦如焚时,洞口忽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是他们约定的信号!她连忙让人拉动绳索,楚渊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洞口,身上沾满了泥水,脸上却带着笑意:“暗河能走,水深及腰,水流也缓。”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护卫们背着兵刃和干粮,顺着绳索依次下到暗河。云舒最后一个下去,脚刚踏入水中,就被楚渊拉住手。暗河里的水冰凉刺骨,却抵不过他掌心的温度。“跟着我,别松手。”他的声音在幽暗的河道里回荡,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河道狭窄而曲折,马灯的光晕只能照亮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岩壁上不时有水珠滴落,发出叮咚的声响。行至中途,云舒忽然被脚下的碎石绊了一下,楚渊及时扶住她,两人的影子在岩壁上重叠在一起,像一幅流动的剪影。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光。楚渊示意众人熄灭马灯,贴着岩壁悄悄靠近,只见谷内火光点点,鞑靼人的帐篷连成一片,谷中央的空地上,还拴着那些被抢走的西域良驹。
“等会儿我带人从左侧突袭,”楚渊压低声音,“你带着两个人去解开马绳,把马往谷外赶,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云舒点头,从怀中摸出硫磺包——这是她准备的“武器”,遇火能燃起浓烟。楚渊看着她,忽然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轻得像羽毛拂过:“小心。”
随着他一声令下,护卫们如猛虎般从暗河出口跃出,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鞑靼人猝不及防,营地顿时乱作一团。云舒趁机带着人冲向马群,硫磺包扔在火把旁,瞬间燃起滚滚浓烟,受惊的马匹嘶鸣着冲向谷口,将鞑靼人的防线冲得七零八落。
“是楚将军!”被困在谷内的巴图首领见状,立刻带人杀了出来,蒙汉联军里应外合,很快便将鞑靼人击溃。
战斗结束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楚渊站在谷口,看着巴图与周毅紧紧相拥,忽然觉得肩上的重担轻了许多。云舒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块胡麻饼:“王公子的饼真顶饿。”
楚渊接过,咬了一口,饼渣落在衣襟上。春风拂过野狼谷,带来远处草原的青草香,他忽然想起临行前说的话,转头对云舒笑道:“等秋高马肥时,我们就来马场住些日子,好不好?”
云舒望着他被晨光照亮的侧脸,笑着点头。远处的晨雾里,传来战马的嘶鸣和牧民的歌声,新的一天开始了,他们的故事,也将在这春回大地的生机里,继续书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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