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沿的冰凉透过指尖,一点点渗入苏卿晚的心底。
她望着萧无烬几乎是仓皇离去的背影,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却冷意十足的弧度。
否认?躲避?
萧无烬,你越是这样,就越是证明你心里有鬼。
那个在高热混沌中脱口而出的“阿晚”,那份对过往交集急切的撇清,还有他肩上那处明明需要静养、却偏要强撑处理的伤口……这一切像散落的珠子,而萧无烬反常的态度,就是那根隐隐将它们串联起来的线。
好啊,既然你非要演这出君臣有别、划清界限的戏码。
那本宫……就陪你演到底。
看看是你的面具戴得牢,还是本宫的耐心足够好。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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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日,苏卿晚仿佛彻底换了一个人。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明显的试探和若有似无的锋芒与萧无烬相处,也不再刻意提起那些会让他瞬间戒备的话题。
她变得……温柔似水。
真真是将一位关心摄政王伤势、感念其救护皇帝之功的太后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亲自盯着太医院煎药,火候、时间,分毫不差。然后,她会算着萧无烬处理政务间歇的时辰,亲手将温热的药汤送去他的书房。
第一次送去时,陆远守在门外,脸上的表情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太后娘娘,您这是……”
“摄政王为国操劳,又为救哀家受伤,哀家心中难安。不过是送碗药,聊表心意。”苏卿晚语气温和,姿态却是不容置喙的威严。
陆远迟疑地看向紧闭的房门,里头传来萧无烬低沉的声音:“何事?”
“王爷,是太后娘娘……”陆远硬着头皮回话。
里面沉默了一瞬,才道:“有劳太后,请进。”
苏卿晚端着药碗,袅袅步入。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极不易察觉的血腥味。萧无烬坐在书案后,衣袍整齐,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常,正批阅着奏章。
他将情绪隐藏得很好,若非苏卿晚早有留意,几乎看不出他执笔时,右肩动作那微不可查的凝滞。
“王爷伤势未愈,还需多加休息。”苏卿晚将药碗轻轻放在他手边不远处的空位上,声音柔婉,“药要趁热喝才好。”
萧无烬放下笔,抬眼看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审视和探究,似乎想从她这突如其来的关怀里看出些什么。
“多谢太后挂心,些许小伤,不敢劳烦太后亲自动手。”他语气疏离,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王爷说的哪里话,若非王爷,此刻躺下的就是哀家了。这份恩情,哀家铭记于心。”苏卿晚微微垂眸,露出恰到好处的一丝感激与……脆弱?她甚至主动拿起一旁的空碟子,“王爷若怕苦,哀家这里备了些蜜饯。”
“……”萧无烬似乎被“怕苦”这两个字噎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他默默端起那碗漆黑的药汁,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喝的不是苦药,而是白水。
苏卿晚看着他喉结滚动,迅速将药喝完,心里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看来位高权重、杀伐决断的摄政王,居然真的怕苦?这个发现让她觉得有点……好笑,甚至冲淡了些许心头的算计。
她适时地将盛着蜜饯的小碟子往前推了推。
萧无烬看了一眼那碟子,又看了一眼她,最终,还是伸手拈起一颗,快速放入口中。动作快得几乎像是怕被人发现。
嗯,实锤了。苏卿晚心想,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良恭俭的模样。
从那次之后,苏卿晚的“关怀”便更加顺理成章。
送药、询问伤势、甚至在他批阅奏章时间过长时,会温言提醒他注意休息。她不再提及“阿晚”,不再说起赏花宴,仿佛那夜的试探从未发生过。
她的转变如此明显,如此自然,连带着整个王府(或者说临时处理政务的官邸)的气氛都似乎柔和了些许。
下人们私下议论,都说太后娘娘真是仁厚心善,感念王爷恩德。
萧无烬表面依旧不动声色,但苏卿晚敏锐地察觉到,他眼中那惯常的冰冷,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些许。至少,在她进入书房时,他周身那生人勿近的凌厉气场,会稍稍收敛。我,当朝太后,却被摄政王强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当朝太后,却被摄政王强吻最新章节随便看!
他会道谢,会让她“放下即可”,虽依旧客气,却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明显的逐客意味。
有时,她静静坐在一旁看他处理公务,他竟也默许了。
苏卿晚在心里冷笑:萧无烬,你也不过如此。再坚硬的冰壳,也抵不住温水慢慢煮。
她在等,等一个能敲开这冰壳最佳时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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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暖融。
苏卿晚照例前来送药,却见陆远正一脸为难地站在书房外。
“怎么了?”苏卿晚问。
陆远拱手:“回太后,王爷该换药了,但……但王爷说政务繁忙,让等下再说。”他可不敢强按着王爷换药。
苏卿晚心中一动,机会来了。
她接过陆远手中盛着干净纱布和金疮药的小托盘,柔声道:“哀家进去看看吧。”
她推门而入。萧无烬正凝神看着一份密报,眉头紧锁,连她进来都未曾立刻察觉。
“王爷,该换药了。”苏卿晚出声提醒。
萧无烬这才抬头,看到是她以及她手中的东西,下意识道:“放下吧,本王稍后自己来。”
“王爷肩伤在后,自己如何方便?”苏卿晚走上前,语气不容拒绝,“若是处理不当,伤势加重,耽误的是朝廷大事。还是让哀家来吧。”
萧无烬看着她,眼神复杂,似乎想拒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终,他沉默地放下密报,微微侧过身,算是默许。
苏卿晚心中一定,走上前,动作轻柔地帮他解开衣袍,露出包扎着纱布的肩头。血腥味和药味混合在一起,变得更加清晰。
她小心翼翼地拆下旧的纱布,露出那道狰狞的剑伤。伤口愈合了些,但依旧红肿,看着便觉疼痛。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能感受到其下蕴藏的力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果然在紧张。
苏卿晚垂着眼,认真地清洗伤口周围,然后拿起新的金疮药,仔细地洒上。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呼吸浅浅地拂过他的肩颈。
一时间,书房内极其安静,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
就在上药即将完毕,苏卿晚拿起干净纱布,准备为他重新包扎时,她的手腕忽然“不小心”地一抖——
“哎呀!”
那盛着少许剩余药粉的小瓷碗,脱手落下,正好砸在萧无烬的胸膛上,深褐色的药粉洒了他一身,连带着之前碗底残留的一点,也浸透了他胸前的衣料和……皮肤。
“臣妾失手了!王爷恕罪!”苏卿晚连忙告罪,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歉意。她立刻伸手去拂拭他胸膛上的药粉,动作间,指尖“无意”地擦过他衣襟之下,一道凸起的、异常粗糙的旧疤。
那疤痕似乎极大,即便隔着一层中衣,也能感受到它的狰狞。
萧无烬的身体在她手指碰触到疤痕的瞬间,猛地僵住。如同被点了穴道,整个人都凝固了。
苏卿晚仿佛这才发现那道疤痕的存在,她的动作顿住了,手指非但没有移开,反而像是被吸引般,带着一丝好奇与……不易察觉的试探,轻轻抚了上去。隔着湿掉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描摹出那疤痕的大致轮廓,很长,很深,几乎横贯了整个胸膛。
这是……何等致命的伤?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药粉的细腻触感,与他滚烫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那轻柔的、几乎算是抚摸的动作,像一根羽毛,猝不及防地搔刮在他从未被人触及的旧伤之上,更搔刮在他紧绷的心弦上。
萧无烬的呼吸骤然重了几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想避开,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苏卿晚抬起眼,望入他骤然变得幽深的眸子里。她的眼神纯净,带着纯粹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当然是装的)
她轻声开口,声音柔得像这午后的阳光,却带着精准无比的力道,敲在了他心防最脆弱的一点:
“这里……是怎么伤的?”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算计,只有仿佛发自内心的关切。
“一定……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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