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地镜的铜锈在掌心蹭出淡绿色的痕，罗家荣着镜面边缘的缺口——那是玄风当年为了藏禁药，用剑凿出来的。缺口处还留着剑刃的冷光，像道没愈合的伤口，映得镜中后山的朱砂圈愈发刺目。他想起去年被罚跪时，玄风就站在这面镜前，用指尖敲着镜面冷笑：“这镜能照见地脉，却照不透人心，你说可笑不可笑？”当时只觉得他疯言疯语，此刻才懂，他是在说自己——连镜中藏着的地窖都照得明明白白，却看不清自己早己被野心啃空了心。
“拿着，治划伤的。”罗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把青禾递来的药瓶往罗家荣手里塞，瓶身冰凉，贴着他刚才扒炉灰时蹭破的掌心，“玄风的窥地镜锋利得很，上次我碰了下，指尖肿了三天。”
青禾正踮脚往香炉里添新的香，闻言回头笑：“可不是？他总说禁丹的火光最烈，能烧尽一切阻碍，却不知最烈的火，烧不尽心底的灰。”她将三炷香插进炉灰里，烟圈袅袅升起，恰好罩住镜中那片山坳，“地窖里的丹渣得烧透，烧到连灰都飘不起来，至于那些书信……”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的弟子，“让抄经房的孩子们抄录十份，裱在戒律堂墙上，让每个人都看看，野心是怎么从一颗种子，长成吃人的树的。”
小狐狸突然从罗家荣怀里窜出去，衔着他的裤脚往殿外跑。穿过回廊时，罗家荣瞥见墙角的青苔——去年玄风罚他跪在这里抄戒律，膝盖压着的正是这片湿绿，当时只觉得又冷又怨，石板上的凉意透过布袍渗进来，像条小蛇往骨头缝里钻。此刻再看，青苔却绿得发亮，沾着晚露，倒比玄风炼丹炉里的火光顺眼多了。
后山的风带着草木气，吹散了丹渣燃烧的焦味。罗家荣蹲在火堆旁，放牛娃的修行传奇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放牛娃的修行传奇最新章节随便看！看青禾把最后一片丹渣投进去，火星溅在她手背上，她也不躲，只望着跳动的火苗轻声说：“你看，再毒的东西，烧透了也只剩一把白灰。”火苗舔着她的指尖，她却像不觉得烫，“玄风总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小节里藏着的，才是人心底的秤。”
罗绝从怀里掏出块手帕，包住她被烫红的手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别逞能，上次你为了抢玄风的丹方，手被炉壁烫出的疤还没消。”他的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按了按，“那道疤在‘阳溪穴’上，按重了会疼，你偏要装作没事。”
火光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罗家荣突然想起玄风密室里那面刻满符咒的铜镜——镜面照出的永远是扭曲的人影，眉眼神态都透着股邪气，哪像这面窥地镜，虽锈迹斑斑，照出的山坳却清清楚楚，连石缝里的野草都分毫不差，草叶上的露珠、石面上的裂纹，甚至蚂蚁爬过的痕迹，都看得真真切切。
“镜干净了，心才能净。”他低头喃喃，指尖的碎玉贴着掌心发烫，像有粒种子在里面悄悄发了芽。碎玉上的“风”字被烟火熏得发黑，可边缘那点微光却越来越亮，映得他手心里的纹路都清晰起来——那些被玄风骂过“没用”的纹路，此刻看来，倒像是条条通往天亮的路。
夜风吹过，火堆“噼啪”爆了个响，灰烬打着旋儿飞上天，倒像无数小星星，在深蓝的天上眨了眨眼。远处传来戒律堂的钟声，是晚课的时间了，弟子们结伴往回走，脚步声里混着年轻的笑闹，把玄风留下的阴霾冲得淡了些。罗家荣把窥地镜小心地放进怀里，镜面贴着心口，凉丝丝的，却让他觉得踏实——就像揣着块能照见真心的镜子，以后再遇到藏着龌龊的角落，总能一眼看穿。
小狐狸在他脚边蹭了蹭，叼来片刚落的银杏叶，叶面上还带着露水。他捡起叶子，夹进袖中，抬头时，正看见罗绝扶着青禾往回走，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像幅慢慢舒展开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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