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后的稻田里，立着十几个稻草人，破草帽歪在头上，褪色的布衣被风吹得哗哗响。村口的刘老汉蹲在田埂上抽烟，见罗家荣一行人来，磕了磕烟袋锅：“就是这些东西作怪，夜里总听见它们说话，刚割的稻子也被糟蹋了半亩。”
灰袍往稻草人身上撒了把糯米，米粒落在草捆上，竟慢慢陷了进去，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是有东西附在里面，”他皱眉道，“这稻草里掺了头发和指甲，是养小鬼的邪术。”
罗家荣举着铜钱剑走近，稻草人突然晃了晃，破布缝制的嘴巴咧开，发出孩童般的尖笑：“陪我们玩呀……我们好冷……”
阿竹的观气镜对着稻草人照，镜面立刻蒙上层灰雾，隐约能看见稻草里裹着团黑气，像个蜷缩的小孩。“是枉死的孩童，”她声音发颤，“被人用邪术封在里面，不得超生。”
石头挥着桃木剑就要砍，被罗家荣拦住：“别伤着它们，先看看是谁在搞鬼。”他掏出引阳符，符纸靠近稻草人时，黑气在里面翻滚，发出痛苦的呜咽。
日头偏西时，稻田里的稻草人突然都转了方向，面朝村西的破庙。灰袍望着庙门：“邪术的源头怕是在那儿。”一行人往破庙走，刚到门口就闻到股腐臭味，供桌上摆着个瓦罐，罐口用红布封着，里面隐约有响动。
“就是这个！”灰袍刚要去揭红布，稻草人突然从西面八方涌来，破布袖子挥打着，嘴里喊着“别碰我们的家”。罗家荣举剑护住众人，铜钱剑的金光扫过，稻草人纷纷后退，却不肯散去。
“它们是怕瓦罐被打碎，”阿竹突然明白，“瓦罐里可能有它们的骨灰！”她掏出三张镇邪符，往稻草人脚下扔，符纸燃起的金光暂时困住它们，“家荣，快揭红布！”
瓦罐里装着半罐骨灰，混着些稻草和指甲，罐底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祭”字。“是有人用孩童的骨灰养稻草人，偷庄稼的精气，”灰袍气得发抖，“这是损阴德的勾当！”
他刚要把骨灰倒出来，稻草人突然疯了似的往前冲，有个稻草人怀里掉出块长命锁，锁上刻着个“狗蛋”的名字。“是村里去年淹死的狗蛋！”刘老汉在后面喊，“他爹娘去年秋天就走了，就剩他一个……”
罗家荣的心沉了沉，往瓦罐里撒了把糯米：“我们不是来毁你们的家，是来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他掏出往生符，对着瓦罐点燃，“你们的苦我们知道了，别再被坏人利用，去轮回吧。”
符纸的青烟钻进瓦罐，骨灰突然发出细碎的响，稻草人身上的黑气渐渐淡了，破布衣服慢慢滑落，露出里面干净的稻草。有个稻草人手里的长命锁“当啷”掉在地上，锁身泛着柔和的光。
“有人来了！”石头突然指向庙外，个穿黑袍的道士正往这边跑，手里还拿着捆新的稻草。“是邻村的假道士！”刘老汉喊道，“前阵子总来村里晃，说要帮我们‘镇田’！”
黑袍道士见事败露，掏出张黑符就往稻草人身上贴，却被罗家荣挥剑挑飞。“用邪术害孩童，不怕遭天谴吗？”灰袍甩出张缚妖符，符纸缠住道士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
稻草人突然围上来，用稻草捆住道士的腰，把他往村外拖。“让他也尝尝被捆着的滋味，”阿竹看着道士的惨叫，眼神里没了之前的胆怯，“这是他自找的。”
处理完道士，众人把孩童的骨灰装进新的瓦罐，埋在庙后的桃树下。刘老汉往坟上插了束野菊：“以后每年都来看看你们，给你们带新收的稻子。”
离开村子时，稻田里的稻草人己经被村民们拆了，露出光秃秃的田埂。夕阳照在新翻的土地上，泛着金红色的光。“原来有些邪祟，只是想找个家，”阿竹摸着观气镜，镜面映出的晚霞温暖得很，“是我们没早点明白。”
罗家荣望着远处的山峦，铜钱剑在手里轻轻晃。他突然觉得，试炼教给他们的，从来不是怎么斩妖除魔，是怎么看懂那些藏在邪祟背后的苦，是怎么在斩与留之间，守住心里的那点软。
风穿过稻田，带来新麦的清香。前面的路还长，但他们的脚步，比来时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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