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头的老戏台塌了半角,朱红的柱子爬满霉斑,台口的幕布烂成条条,在风里飘得像招魂幡。戏班班主蹲在台下哭,见罗家荣一行人来,抹着泪说:“前儿个夜里试新戏,刚唱到《窦娥冤》,台上突然多出个穿白衣的戏子,跟着我们的角儿唱,唱完就不见了,第二天那角儿就哑了,说不出话!”
灰袍往台上撒了把糯米,米粒落在朽坏的木板上,竟滚成个“冤”字。“是戏伶的魂魄,”他指着台柱上的刻痕,“这上面刻着好多人名,都是以前在这里唱戏的,怕是有未了的心愿。”
罗家荣踏上戏台,木板“吱呀”作响,像有人在底下踩。他刚站稳,身后突然传来水袖拂过的声响,回头却空无一人,只有幕布的破洞在晃,露出后面的黑。“别躲了,”他握紧铜钱剑,“我们不是来赶你的,有啥冤屈说出来。”
幕布突然被掀开,个穿白衣的女子站在台中央,水袖拖在地上,脸白得像宣纸,嘴唇红得像滴血。“你们懂戏吗?”她声音轻飘飘的,“我唱的《霸王别姬》,他们说不好,把我赶下台,还烧了我的戏服……”
阿竹的观气镜对着她照,镜面映出的黑气很淡,带着点委屈。“是被冤枉的戏子,”她小声说,“怨气不重,就是执念在戏上。”
女子突然甩开水袖,水袖在空中划过,竟变成两条白蛇,往最近的石头缠去。石头举剑要砍,被灰袍拦住:“她在考我们懂不懂戏!”他突然开口唱:“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白衣女子愣了愣,水袖慢慢收回去,也跟着唱:“受风霜,与劳碌,年复一年……”唱到动情处,她的身影渐渐清晰,能看见眼角的泪痣。
“你唱得好,”罗家荣鼓掌,“比我听过的角儿都好。”女子突然笑了,笑得像台上的虞姬,凄美又骄傲:“他们说我唱得不如花魁,可花魁的戏,没有魂……”
南宫潇斌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原来她是三十年前的青衣苏月娘,因不愿给县太爷做妾,被诬陷“戏带妖气”,打坏了嗓子,最后在戏台后台上吊了,戏服被当成邪物烧了。
“你的戏服没被烧干净,”班主突然想起什么,往后台跑,抱来个破旧的戏箱,里面是件烧了半角的白衣,“我师父说,当年他偷偷藏了这件,说你唱得最好。”
苏月娘摸着戏服的破洞,眼泪掉在上面,晕开点点湿痕。“我就想再唱一场,”她望着台下,“让他们知道,我的戏有魂……”
罗家荣突然提议:“我们陪你唱完这场《霸王别姬》,让全村人都来听。”村民们听说了,都搬着板凳来戏台前,连小孩都安安静静的。
锣鼓声起,苏月娘的水袖翻飞,唱到“汉兵己略地,西面楚歌声”时,台下竟有人跟着哭。唱到虞姬自刎,她突然往台下鞠躬,身影化作点点荧光,钻进那件破戏服里。
第二天,哑了的角儿突然能说话了,还把苏月娘的唱腔学得一模一样。班主把那件戏服供奉在戏台前,说以后每次开戏,都要先给月娘唱段《霸王别姬》。
离开镇子时,戏台的破洞漏进阳光,照在朱红的柱子上,竟透出点暖意。“以前觉得戏是假的,”石头摸着后脑勺笑,“现在才知道,戏里的魂是真的。”
灰袍往他手里塞了块糖:“玄风师兄说过,万物有灵,戏里的魂,和人心里的念想是一样的,得懂,得敬。”他望着远处的山,“前面的阴气更重,怕是有场硬仗。”
罗家荣摸着铜钱剑,剑穗在风里晃。他突然觉得,试炼就像台戏,有生旦净末丑,有悲欢离合,重要的是看懂戏里的魂,敬那些藏在执念里的真,而不是一上来就亮家伙。
风穿过戏台的破幕布,带着苏月娘的唱腔余韵,轻得像声叹息。前面的路还长,但他们的脚步,比来时更有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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