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口的老槐树下,摆着个糖人摊,插着的糖人五颜六色,孙悟空、花仙子的模样栩栩如生,却在日头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卖糖人的老汉蹲在摊后抽旱烟,见罗家荣一行人来,磕了磕烟袋锅:“这糖人邪门,前儿个有个小娃买了个糖老虎,舔了两口就哭,说糖人咬他舌头,夜里还抱着糖人说胡话,喊‘放我出去’!”
灰袍捏起个糖人,指尖刚碰到糖衣,就觉得黏腻冰凉,像沾了血。“这里面掺了别的东西,”他用桃木剑刮下点糖屑,凑近闻了闻,脸色骤变,“是尸油!有人用枉死孩童的尸油熬糖,把魂魄封在里面了!”
罗家荣举着铜钱剑靠近,插在最前面的糖娃娃突然“啪”地掉在地上,摔碎的糖块里,竟滚出颗米粒大的牙齿,白森森的。“是真的孩童骨头,”他声音发沉,“这不是糖人,是养魂的邪物。”
阿竹的观气镜对着糖人摊照,镜面立刻爬满血丝,映出每个糖人里都裹着团小小的黑气,像在挣扎哭泣。“最少有十几个孩子,”她捂住嘴,眼圈发红,“他们的魂魄被糖黏住,跑不出来……”
日头偏西时,糖人摊突然飘起甜腻的香,比平时浓郁十倍,闻着让人头晕。插在摊上的糖人开始微微晃动,孙悟空的糖人手里的金箍棒,竟慢慢指向西边的城隍庙。“它们在指路,”灰袍盯着糖人,“邪术的源头怕是在庙里。”
一行人往城隍庙走,刚到庙门就被股甜香裹住,香案上摆着个铜炉,里面烧着的不是香,是融化的糖浆,泛着暗红,滴在地上凝成小小的脚印。供桌下的阴影里,堆着十几个破布娃娃,身上缠着红线,每个娃娃肚子里都塞着块糖。
“是用布娃娃养魂,再转进糖人里,”灰袍掏出符纸,“这是把孩子的魂当玩物,比骨笛那邪术还损!”他刚要去掀铜炉,庙梁上突然掉下个黑影,是个穿黑袍的术士,手里捏着个糖勺,正往布娃娃身上浇糖浆。
“你们敢坏我的好事?”术士冷笑,糖勺往地上一敲,供桌下的布娃娃突然站起来,肚子里的糖块融化,顺着布缝流出来,变成黏腻的红线,往众人脚踝缠去。“这些小魂灵,被我养得乖得很,正好拿你们当新糖料!”
罗家荣挥剑斩断红线,铜钱剑的金光让布娃娃发出尖细的哭叫。阿竹突然对着布娃娃喊:“你们的爹娘在找你们!张村的狗蛋、李庄的丫丫,他们都在村口等着你们回家!”
布娃娃的动作顿了顿,红线慢慢松了。灰袍趁机甩出往生符,符纸落在布娃娃身上,糖块“噼啪”裂开,里面的黑气飘出来,凝成个个孩童的影子,对着众人鞠躬,然后往庙外飘去——那里有闻讯赶来的村民,正举着灯笼哭着喊孩子的名字。
术士见势不妙,往铜炉里扔了把黑灰,甜香突然变得刺鼻,化作无数只糖虫,往罗家荣脸上扑。“雕虫小技!”罗家荣掏出引阳符,借着火折子点燃,符纸的金光烧得糖虫滋滋作响,术士被火星溅到,黑袍立刻燃起火焰。
“我的糖人……”术士在火里惨叫,最后化作团黑烟,被风吹散了。铜炉里的糖浆慢慢凝固,变成块普通的冰糖,映着月光,透亮得很。
回到镇口时,卖糖人的老汉正把所有糖人扔进火盆,火苗舔着糖衣,发出“呜呜”的响,像孩子们终于得以放声大哭。“造孽啊,”老汉抹着泪,“我就说这糖熬出来不对劲,甜得发苦……”
夜色渐深,一行人坐在老槐树下,阿竹的观气镜不再爬血丝,镜面映出的星星亮得像糖块。“以前觉得糖是甜的,”石头望着火盆里的灰烬,“现在才知道,有些甜里藏着多大的苦。”
灰袍往他手里塞了块干净的麦芽糖:“玄风师兄说过,人心要是坏了,蜜糖也能变毒药,咱们除的不光是邪术,是藏在甜腻里的恶。”他望着远处的山,“前面的阴气越来越淡,怕是快到试炼的尽头了。”
罗家荣摸着铜钱剑,剑身上还沾着点糖渣,甜里带着点腥。他突然明白,试炼走到这里,最可怕的从不是狰狞的邪祟,是裹在甜蜜里的恶意。所谓道术,不光要识得明枪,更要辨得暗箭,要让那些藏在糖衣里的冤魂,能在阳光下哭出声来,才算真正的解脱。
风穿过老槐树,带着点焦糊的甜香,像孩子们终于放下了执念。前面的路快到尽头了,但他们心里清楚,这世间的试炼,从来没有真正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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