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京城前，血鸦突然躁动起来，绕着罗家荣的肩头盘旋，喙尖指向城南的方向。阿竹的观气镜随之亮起，镜面映出片熟悉的靛蓝色，像极了当初染坊的染缸颜色，只是那蓝色里，缠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
“是染坊的怨气？”灰袍想起那个被染料溺死的翠莲，“难道还有没解开的结？”
城南果然有座老染坊，门楣上的“张记染坊”匾额褪了色，门口晾晒的布匹在风里晃，蓝得发黑，像浸过血。染坊老板是个瘸腿的中年汉子，见他们来，手里的搅棒“哐当”掉在染缸里，脸色瞬间煞白。
“道长们……是来做什么？”他搓着手，眼神躲闪，往染缸里倒染料的手止不住地抖。那染料是深靛色，倒进缸里竟泛起层油光，和当年翠莲溺死的染缸一模一样。
罗家荣盯着染缸，血鸦突然俯冲下去，用喙啄了啄水面，染缸里的染料竟沸腾起来，冒出个模糊的女子身影，穿着粗布裙，正是翠莲。她对着瘸腿汉子哭，嘴型像是在说“还我命来”。
“你认识她？”罗家荣的剑抵住汉子的咽喉，“当年翠莲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汉子“噗通”跪下，眼泪混着脸上的染料往下淌：“是我爹！当年是我爹逼死她的！翠莲发现他往染料里掺尸油固色，我爹怕事泄，就把她推进了染缸……”
血鸦突然飞向染坊后院，众人跟着过去，见墙角埋着个陶罐，里面装着些骸骨碎片，上面还沾着靛蓝色的染料。灰袍认出这是女子的指骨，断裂处带着明显的挣扎痕迹。
“我爹去年病死了，死前让我把这陶罐埋在染坊，说能镇住翠莲的魂，让染坊的生意一首好下去，”汉子捂着脸哭，“可我夜里总梦见她在染缸里喊救命，这些染料染出的布，总带着股腥气……”
阿竹的观气镜对着陶罐照，镜面映出翠莲的魂魄被捆在骸骨上，绳子是用染坊的纱线做的，上面缠着尸油，正是当年鸦教的“锁魂术”。“是你爹学了鸦教的邪术，”阿竹声音发颤，“他不止杀了翠莲，还想用她的魂养染坊的生意！”
染缸里的染料突然暴涨，南宫潇斌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翠莲的身影从缸里站起，靛蓝色的裙摆扫过之处，布匹尽数变黑。她的指甲变得尖利，首扑瘸腿汉子：“你们张家，欠我的命！”
“别伤他！”罗家荣挥剑挡在中间，铜钱剑的金光让翠莲后退半步，“他虽是帮凶，却心存愧疚，没再用尸油固色，这是他和你爹的区别！”
他掏出镇灵佩，往染缸里扔了进去。玉佩沉入染料，瞬间发出金光，染缸里的尸油被金光逼出，凝成个扭曲的黑影，是当年鸦教教徒的残魂，正是他教给张老汉锁魂术的。
血鸦们一拥而上，啄食着黑影，黑影惨叫着消散。翠莲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清晰，她望着瘸腿汉子，又看了看陶罐里的骸骨，突然笑了，笑得像染坊初开时的阳光。
“把我的骨头埋在有花的地方吧，”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别再用这染坊害人了。”说完，身影化作点点蓝光，钻进晾晒的布匹里，那些发黑的布匹竟慢慢变浅，透出干净的靛蓝色。
瘸腿汉子把骸骨挖出来，用布包好，跟着众人往城外的山坡走。那里开满了野菊，他亲手把骸骨埋在花丛下，磕了三个响头：“翠莲姑娘，以后这染坊只做干净的布，绝不再沾半点脏东西。”
离开染坊时，夕阳照在晾晒的布匹上，蓝得像天空。血鸦落在罗家荣肩头，喙上沾着点靛蓝色的染料，却不再躁动。灰袍望着染坊的方向，突然明白：有些恩怨，隔了代也解不开；有些过错，认了账才能还清。
阿竹的观气镜里，那缕黑气彻底消散了，镜面映出的晚霞，红得像当年染坊的朱砂，暖得人心头发烫。“原来翠莲不是要报仇，”她轻声说，“只是想让这染坊，回到该有的样子。”
罗家荣摸着怀里的镇灵佩，玉佩比之前温润了些。他知道，这世间的邪祟，从来不是孤立的，鸦教的影子或许还在别处藏着，但只要他们一步一步走下去，总能把那些藏在暗处的污垢，一一扫净。
风带着染坊的靛蓝香气，吹向远方。前面的路还在脚下延伸，血鸦们振翅高飞，在天空中划出道清亮的弧线，像是在指引，也像是在宣告——只要道心不灭，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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