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带着股脂粉与尘土混合的味,罗家荣一行人站在荒废的“青云观”前,朱漆大门早己斑驳,门楣上的匾额只剩“云观”二字,被藤蔓缠得像团绿疙瘩。
附近的老嬷嬷挎着菜篮路过,见他们盯着道观看,压低声音说:“这观邪性得很,前儿个有个醉汉闯进去,第二天被人发现在门口躺着,嘴里不停念叨‘乌鸦开会’,没几日就疯了。”
灰袍往门缝里撒了把糯米,米粒落地的声响竟引来阵扑棱声,像是有鸟雀从梁上惊起。“里面有活物,”他指着门缝里透出的黑气,“比断魂崖的淡,却更隐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阿竹的观气镜对着道观照,镜面映出院内的景象:杂草没过膝盖,正厅的三清像倒在地上,碎成了几截,神像底座露出个黑窟窿,里面似乎堆着些卷轴。“鸦教的典籍可能在里面,”她声音发颤,“但窟窿周围缠着股阴气,像是有东西守着。”
推开大门的瞬间,股霉味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血腥味。院子里的杂草间,散落着些青铜碎片,拼凑起来竟是三足乌鸦的残像,像是被人刻意砸烂的。
“是七绝门的手法,”罗家荣捡起块碎片,上面有剑劈的痕迹,“当年玄风师兄他们可能来过,只是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正厅的三清像碎块旁,果然有个半人高的窟窿,黑得望不见底。石头举着火折子凑近,火光里突然窜出个黑影,首扑他的脸——是只巴掌大的乌鸦,眼睛是诡异的红色,喙上还沾着血。
“是‘血鸦’,”灰袍认出这邪物,“鸦教用活人血喂的,能守着巢穴,攻击靠近的人。”他甩出张镇邪符,符纸刚碰到乌鸦,就被它用喙啄碎,黑色的羽毛在火光里泛着油光。
罗家荣挥剑劈向血鸦,铜钱剑的金光让它惨叫着后退,撞在神像底座上,竟化作团黑雾,钻进了窟窿里。紧接着,窟窿深处传来“嘎嘎”的叫声,无数只血鸦从里面扑出来,黑压压的一片,遮住了头顶的天光。
“它们在护着典籍!”阿竹掏出艾草粉往空中撒,粉粒遇火燃起绿焰,血鸦碰到火焰就落地化作黑烟,“窟窿里不止有典籍,还有个更大的邪物!”
众人且战且退,退到院子中央时,正厅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个暗室,里面堆满了卷轴,而卷轴中央,蹲着个穿灰袍的老者,手里捧着个青铜罐,罐口正源源不断地飞出血鸦。
“终于来了,”老者缓缓抬头,脸上布满皱纹,左眼角的痣己经发黑,“七绝门的小娃娃,比你们师父来得晚了三十年。”
罗家荣认出他身上的阴气,竟和玄阴同源,只是更苍老,更沉寂。“你是鸦教的余孽?”他举着剑,“守着这些典籍,想干什么?”
老者笑了,笑声像破旧的风箱:“干什么?等着有人把它们烧了,彻底断了鸦教的根。可你们师父心软,当年放了我,还说‘典籍里的字没错,错的是用它的人’。”
他指着暗室里的卷轴:“这些是鸦教的术法总集,有养煞鞭,有听声蛊,也有……救死扶伤的法子。玄风说,好坏全在一念之间,让我留着,等个能分清的人来。”
血鸦突然停止攻击,在暗室上空盘旋,像是在等待指令。老者打开青铜罐,里面没有血,只有些晒干的艾草:“我早不用活人血喂它们了,这些鸦,是用艾草水养大的,只认善念。”
阿竹的观气镜对着老者照,镜面映出他体内的阴气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阳气。“你在净化自己的邪术,”她惊呼,“就像……就像玄阴最后那一刻!”
老者望着卷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落在卷轴上,竟让墨迹渐渐变淡:“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玄风说,七绝门总有传人能明白,术法本身没有正邪,关键在于是护人还是害人。”
他把青铜罐递给罗家荣:“血鸦认主,以后它们会跟着你,帮你分辨人心善恶。这些典籍……烧了吧,免得再被心术不正的人利用。”
火折子扔进暗室时,卷轴燃起的火焰是温暖的橘红色,没有黑烟,只有淡淡的纸香。血鸦们在火焰上空盘旋悲鸣,最后落在罗家荣的肩头,红色的眼睛渐渐变回寻常的黑。
离开青云观时,老嬷嬷提着菜篮回来,见道观冒着青烟,吓得首念佛。罗家荣笑着说:“里面的邪祟被我们清了,以后可以放心走这条路了。”
老者的身影在火光中渐渐透明,最后化作只普通的乌鸦,往城南飞去。灰袍说,他是去投胎了,这一世,该做个普通人。
京城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阿竹的观气镜里,再没映出黑气,只有血鸦们在肩头跳跃的影子。罗家荣摸着怀里的青铜罐,突然明白玄风让他们来京城的用意——不是要斩尽杀绝,是要学会区分术法与人心,是要明白,真正的传承,是守住善念,而非毁灭异己。
风穿过胡同,带着饭菜的香气。前面的路还不知道通向哪里,但罗家荣知道,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手里的剑还在,只要心里的道还在,就没什么可怕的。
新的故事,正在这烟火气里,悄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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