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的尸身还未凉透，王砚的嘶吼声在药园上空回荡，惊飞了檐下的燕子。他手中的桃木剑抖得厉害，剑尖指着的墙角空无一物，只有风吹过断茎艾草的呜咽声。
“是七绝门的‘腐心咒’。”玄风蹲下身，指尖拂过李青青紫的眼睑，“咒力侵入心脉，死状与当年青禾的师弟如出一辙。”他抬头看向王砚，眼神复杂，“你看见什么了？”
“黑影！一个穿黑袍的黑影！”王砚的声音劈了叉，红绳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他从李师兄身后闪出来，手里拿着个黑陶罐，往李师兄脸上一泼……我追出去时，只捡到这个！”他从怀里掏出半片残破的黑袍，布料上沾着的黑渍，与罗家荣发现的指印粉末一模一样。
罗家荣突然想起王砚袖口的红绳——那颜色比青禾留下的更深，像是浸透了血。他悄悄退到药园篱笆边，指尖捏着袖中的艾叶，叶片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叶缘微微卷曲，像是在预警。
“腐心咒需以施咒者精血催动，”玄风站起身，桃木剑在掌心转了个圈，“黑袍人既能在观中自由出入，定是藏在我们身边。王砚，你再仔细想想，那黑影有没有什么特征？”
王砚用力摇头，突然抓住罗家荣的胳膊，眼睛红得吓人：“家荣师弟！你今早说窗台上有艾叶，是不是他放的？他想害你！”
罗家荣被他抓得生疼，袖中的艾叶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他猛地甩开王砚的手，后退半步：“我与李师兄素无恩怨，为何要害他？反倒是你，袖口的红绳为何与青禾师姐的如此相似？”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王砚紧绷的神经。他突然瘫坐在地，红绳从手腕滑落，露出腕上密密麻麻的针孔，针孔周围泛着黑气：“是我……是我引他进来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说能帮我报仇，”王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说只要我在聚阴阵的阵眼处滴三滴心头血，就能唤醒被七绝门封印的怨魂，让那些人血债血偿……我没想到他会杀李师兄……”
玄风的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你可知阵眼处的青石板下，压着的是当年被灭口的同门骨灰？你这是在掘他们的坟！”
“我只是想报仇……”王砚捂着脸哭起来，“我师父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
罗家荣袖中的艾叶“啪”地裂开一道缝，一股黑气从裂缝中窜出，首扑王砚面门。他下意识挥出桃木剑，剑气将黑气劈散，却见王砚腕上的针孔突然渗出黑血，作者“南宫潇斌”推荐阅读《放牛娃的修行传奇》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顺着红绳往下淌，在地上汇成小小的血池。
“他在反噬你！”玄风甩出一张符纸，贴在王砚眉心，“这不是报仇，是被怨魂借了你的手破阵！”
符纸燃起金光的瞬间，王砚突然尖叫一声，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死死攥着红绳，绳端的干枯艾叶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黑蛾，扑向周围的人。罗家荣举剑格挡，却见一只黑蛾擦着他的袖口飞过，袖中的新鲜艾叶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绿光，将黑蛾烧成了灰烬。
“这艾叶……”玄风盯着绿光，突然恍然大悟，“是青禾设的后手！她早料到有人会被仇恨裹挟，特意在药园种了这批‘镇灵艾’，叶梗的红绳结里，藏着她的本命灵力！”
绿光中，罗家荣看清了艾叶裂缝里的东西——那不是叶脉，而是无数细小的符文，与青石板上的聚阴阵纹路完全相反，是专门克制它的“破煞符”。
王砚的抽搐渐渐停了，眉心的符纸燃尽，露出他苍白的脸。他望着地上的黑血，突然笑了，笑声比哭还难听：“原来……我才是那个被利用的傻子……”
玄风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弟子将他带下去疗伤。罗家荣捡起地上的红绳，绳端的干枯艾叶己化为飞灰，只剩下半截烧黑的绳头。他看向青石板的方向，那里的黑气正被艾叶的绿光逼退，露出底下刻着的一行小字：“怨仇如毒草，越薅越疯长，不如种新苗。”
字迹娟秀，正是青禾的笔锋。
夕阳西下时，罗家荣将裂开的艾叶埋进药园的泥土里。玄风站在他身后，递来一把新的艾草籽：“青禾当年种这些镇灵艾，不是为了让我们记仇，是想告诉我们——破阵的最好办法，是在废墟上种出新的希望。”
罗家荣接过草籽，指尖触到一粒的种子，突然明白窗台上的艾叶是谁所赠。或许是李青——那个木讷的少年，在打理药园时，悄悄摘了片最壮实的艾叶，想提醒他提防王砚；或许根本没人特意放置，只是风吹落的叶片，却在冥冥之中，成了青禾跨越时光的守护。
夜色渐浓，药园里新播的草籽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罗家荣知道，这场因仇恨而起的风波还未结束，但至少此刻，他握着的不只是复仇的剑，还有种新苗的希望。
而那根染血的红绳，被他系在了药园的篱笆上，风吹过时，绳结碰撞的轻响，像是青禾在轻声叹息：“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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