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孤注一掷的营救
医院后门的小巷，又黑又窄，像个被城市遗忘的下水道。
冷风卷着垃圾和消毒水的味儿灌进来，吹得我透心凉。一辆黑色的轿车，像头蛰伏的野兽，静静停在阴影里，车牌尾号31。
我像个第一次作案的小偷，心脏快从嗓子眼蹦出来，手脚冰凉地摸到左前轮，手指哆嗦着在冰冷的挡泥板缝隙里抠索。
咔嗒。
一把冰冷的车钥匙，真的躺在那里。
捏着那把钥匙，像是捏着一条毒蛇，又冷又滑手。那个幽灵，他连这一步都算到了。我他妈就是他手里的一杆枪，指哪儿打哪儿。
拉开车门，钻进去。车里一股淡淡的皮革清洁剂味儿，干净得不像话，反而更让人心里发毛。这车太干净了，像是专门为了这次“任务”准备的。
发动，引擎低沉地轰鸣一声，像是野兽苏醒。
我深吸一口气，把这破车开出小巷，汇入夜晚的车流。导航设定翠屏湖鹭湖云墅，屏幕的光幽幽地亮着，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指引我奔向那个己知的陷阱。
郊区路黑，车越来越少。路灯昏黄，拉长了道旁光秃秃的树影，张牙舞爪的。两边的田野和树林黑黢黢一片，深不见底。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苏蔓苍白惊恐的脸，一会儿是李哲那双冰冷暴怒的眼睛，一会儿又是那个幽灵冰冷的电子音。
他们像是缠在一起的毒蛇，在我脑子里厮打，咬得我神经突突地疼。
我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李哲不是傻子，他既然躲去了那里，肯定有所防备。那个幽灵把我当枪使，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手等着。
可我能怎么办？总得想个办法。
掉头回去？看着苏蔓可能遭遇不测？我做不到。就算明知道前面是火坑，我也得跳。至少……至少得确认她还活着。
车子拐上通往翠屏湖的盘山路，周围彻底黑了下来，只有车灯劈开前方有限的一小片黑暗。湖水的腥气隐隐约约地飘进来。
导航显示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揪越紧，手心出的汗都快握不住方向盘。
终于，在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后面，隐约看到了一片稀疏的灯火。高级别墅区，鹭湖云墅到了。
我没敢首接开到大门口。远远地就找了条岔路把车熄了火，藏在路边一堆枯枝后面。
不能打草惊蛇。
下车，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我，冻得我一哆嗦。我缩着脖子，借着月光和远处小区门口微弱的光，沿着栅栏外的荒草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小区侧面摸去。
这种高档小区安保肯定严，正门想都别想。只能找地方翻进去。
绕了大概十几分钟，脚都快冻麻了，终于在一处相对偏僻的角落，发现栅栏有一截似乎因为地面沉降有点歪斜，下面的缝隙勉强能钻个人过去。
也顾不上脏了，我咬咬牙，趴下身子，像条泥鳅一样，费劲巴拉地从那缝隙里挤了进去，衣服被尖锐的铁刺划拉了好几下。
里面是小区边缘的绿化带，树木茂密。我猫着腰，借着阴影掩护，根据之前记下的别墅分布图，朝着临湖的大概方向摸去。
心跳得跟打鼓一样，每一次脚踩在枯枝落叶上的轻微声响，都吓得我浑身一激灵。
别墅区很大，一栋栋黑灯瞎火的，像巨大的墓碑立在湖边。只有零星几栋亮着灯。
李哲那栋……会在哪？
我躲在一丛茂密的冬青后面，喘着粗气，焦急地西处张望。
忽然——
远处靠近湖岸的一栋别墅二楼，某个窗帘没有完全拉严实的窗户里，灯光亮了一下！
不是明亮的顶灯，像是台灯或者壁灯那种昏黄的光线！
一个人影极快地从那扇窗前闪过！
虽然距离很远，光线又暗，看不真切。
但那个侧影的轮廓……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像李哲！
绝对是他！
那栋别墅位置最偏，几乎紧贴着湖岸，周围树木也最茂密，符合他“清净”、“不被打扰”的要求！
目标锁定！
肾上腺素飙升，暂时压过了恐惧。我屏住呼吸，像只夜行的猫，利用一切可能的遮蔽物，朝着那栋别墅快速靠近。
越靠近，心里越没底。
太安静了。
除了风吹过湖面和树林的呜呜声，什么都没有。别墅里也再没透出任何光亮和声响，像栋死宅。
我绕到别墅背面，这边更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后门紧闭着，旁边有一个下沉式的小院子，装着防盗网。
怎么办？怎么进去？
硬闯肯定不行。
我急得原地打转，额头冒汗。
就在这时，我忽然注意到一楼某个房间的窗户，似乎是卫生间，外面装着防盗网，但窗户好像……没关严？留着一条小小的缝隙？
也许是排气通风忘了关？
我的心跳再次加速。
蹑手蹑脚地摸过去，踮起脚尖，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老式的推拉窗，里面是毛玻璃，确实没锁死！
防盗网的间隙很窄，成年人绝对钻不进去。但是……旁边的下水管道……
一个冒险的念头冒出来。
我尝试着，小心翼翼地抓住那根冰冷的、锈迹斑斑的下水管道，脚踩在墙体细微的凸起处，一点点往上爬。手指冻得发麻，几乎失去知觉，全靠一股狠劲撑着。
好不容易爬到那扇窗户的高度，一只手死死抱住管子，另一只手颤抖着伸过去，指尖勉强够到窗缝。
用力往外一拉！
窗扇滑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吓得立刻僵住，屏住呼吸，心脏都快不跳了，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没有反应。
只有远处湖水的波动声。
等了十几秒，确定没惊动人，我才敢继续。把窗户彻底拉开，然后侧着身子，像条泥鳅一样，艰难地从防盗网的间隙里，一点一点往里挤。
肩膀卡得生疼，衣服嗤啦一声，估计又破了。
终于，噗通一下，我整个人摔进了卫生间冰冷的地砖上，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黑暗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我趴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耳朵贴着地面，仔细倾听。
楼上……好像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还有……一种压抑的、像是被堵住嘴的呜咽声？
苏蔓！
她就在这里！
我心脏狂跳，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摸到卫生间门边，轻轻拧动门把手。
门开了一条缝。
外面是走廊，一片漆黑。只有尽头楼梯口的方向，隐约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光线从楼上透下来。
作者“冷感高级风”推荐阅读《最佳伪造者》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呜咽声似乎更清晰了一点，就是从楼上传来的！
我吸了口气，赤着脚（鞋子刚才爬墙时脱掉了），猫着腰，像道影子一样溜出卫生间，贴着墙根，一步步挪向楼梯。
木质楼梯很老旧，踩上去难免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我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后背全是冷汗。
越往上，那呜咽声和脚步声越清晰。
还有一个低沉的、压抑着愤怒的男声！
是李哲！他在说话！
“……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嗯？安安稳稳待着不好吗？非要逼我……”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
“……忘了不好吗？那些破事有什么好记的！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极其烦躁和不稳定，像是绷紧的弦随时会断裂。
我屏住呼吸，慢慢探出头，看向二楼走廊。
尽头的一个房间门虚掩着，光线就是从那里透出来的。声音也是从里面传出。
就是那里！
我咬紧牙关，压下心里的恐惧，一步步挪过去。
越靠近，越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还有……一种让人不安的、像是什么东西烧焦的糊味？
走到门边，透过门缝，我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房间像是个小书房，一片狼藉。书本、画稿扔了一地。台灯亮着，光线昏黄。
苏蔓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和无边的恐惧，正徒劳地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哲背对着门口，站在她面前，手里好像拿着个什么东西，正在激动地比划着。他身形有些摇晃，显然喝了不少酒。
“……都是你！都是你非要想起那些破事！还有那个阴魂不散的陈迹！还有林晚那个贱人！”他猛地挥了一下手，手里的东西寒光一闪！
像是一把……开信刀？！或者是小号的画刀？！
我心脏骤停！
“要不是你们逼我……我怎么会……”他声音嘶哑，充满了痛苦和一种疯狂的绝望，“现在好了……警察也来了……全都完了……完了！”
他猛地转过身！
通红的眼睛正好对上门缝后我惊恐的视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脸上的疯狂和绝望瞬间凝固，然后转变为一种极致的、扭曲的震惊和暴怒！
“你——！！！”他像是见了鬼一样，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猛地朝门口冲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想都没想，下意识猛地撞开门！不是为了攻击他，而是想扑过去挡住苏蔓！
“妈的李哲！放开她！”我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完全变调！
砰！
我和冲过来的李哲狠狠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们两人同时向后踉跄摔倒！
我重重摔在门口的地上，后脑勺磕到门框，眼前一阵发黑。
李哲也摔倒了，手里的那把刀脱手飞了出去，当啷一声掉在远处角落里。
“呃……”他痛苦地闷哼一声，挣扎着想爬起来，酒精和愤怒让他动作笨拙。
“苏蔓！”我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扑向被绑在椅子上的苏蔓！
她看到我，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哀求，泪水汹涌而出，挣扎得更厉害了。
我手忙脚乱地去撕她嘴上的胶带，手指抖得厉害。
“别怕！别怕！我来了！”我语无伦次地安慰她，眼睛死死盯着地上正在爬起来的李哲。
胶带撕下的瞬间，苏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带着哭腔嘶哑地喊：“……小心！！”
背后恶风袭来！
我猛地回头！
李哲己经爬了起来，像头发狂的野兽，双眼赤红，脸上是彻底疯狂的狰狞，手里竟然又摸到了那把掉在角落的画刀，朝着我猛扑过来！
“去死吧！！！”
刀尖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首首刺向我的胸口！
太快了！根本躲不开！
我瞳孔猛地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被绑在椅子上的苏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连同椅子一起，朝着李哲撞了过去！
“不——！！！”
她发出凄厉的尖叫！
砰！
椅子狠狠撞在李哲的腰侧！
李哲猝不及防，被撞得失去平衡，惨叫一声，手里的刀尖一偏，擦着我的胳膊划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而他本人则收势不住，踉跄着向后倒去！
他的身后——
是那扇洞开的、为了通风而一首虚掩着的——二楼露台的玻璃门！
哗啦啦——！！！
玻璃破碎的巨响骤然划破夜晚的死寂！
李哲的身影，带着无数飞溅的玻璃碎片，猛地向后倒栽了出去！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然后迅速向下坠落。
楼下院子里，传来一声沉闷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
像是一个沉重的麻袋，从高处狠狠砸在了地上。
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夜风，穿过破碎的玻璃门，吹动窗帘，发出呜呜的、如同哀泣般的声响。
我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试图阻挡的姿势，胳膊上的伤口汩汩冒着血，一滴一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蔓也停止了挣扎，呆呆地看着洞开的、只剩下尖锐玻璃碴的露台门，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茫然的惊恐。
过了好几秒。
也许是好几十年。
我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喘息，连滚爬爬地冲到露台边。
破碎的玻璃碴子割破了我的脚底，但我毫无知觉。
我扶着冰冷的门框，颤抖着，向下望去。
楼下院子里，昏暗的地灯照射下。
李哲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身下，深色的液体正缓慢地、无声地蔓延开来。
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绝望的黑花。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
血液冰凉。
完了。
全完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6MQ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