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弃子的绝地反击
弃子，也有弃子的用法。
冰冷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手机屏幕上，也扎进我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弃子。
原来在他眼里，我连当把刀都不配了，只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甚至可以拿来垫背的棋子。
王海那副哭天抢地、反咬一口的恶心嘴脸还在我眼前晃。他喊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尊严和理智上。
非法侵入。 蓄意报复。 偷窃。
一盆盆脏水，劈头盖脸。而我被铐在这冰冷的铁笼子里，连擦一把脸都做不到。
愤怒。屈辱。还有一种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巨大无力感，像沼泽里的淤泥，一点点淹没到我胸口，沉重得让我无法呼吸。
不能就这么算了。
绝对不能！
我猛地从冰冷的地面上弹起来，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又栽回去。我死死抠住铁门上的栏杆，指甲掐得生疼，才勉强稳住。
眼睛因为愤怒和缺乏睡眠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外面走廊昏暗的灯光。
王海想把我钉死？ 那个幽灵想把我当弃子？ 李哲躺下了就想一了百了？
做梦！
我陈迹是活得像个阴沟里的老鼠，是只会躲在后面伪造假画，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惦记着苏蔓！
但我他妈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们不让我活。
那谁都别想好过！
一股极其强烈的、近乎疯狂的反抗意志，像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嘶吼，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炸开，烧光了我所有的恐惧和犹豫。
证据！ 我需要证据！
能证明王海在撒谎的证据！能证明李哲有罪的证据！能把我从这潭浑水里捞出来的证据！
我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几乎要裂开。
老工作室！那个箱子！
王队的人肯定己经查封了那里，里面的东西大概率被带回局里了！那些账本，票据，早期画稿……里面一定藏着能锤死李哲、甚至牵连出王海的东西！
还有林晚！她的证词至关重要！她必须好起来，必须站出来指认李哲！
可是我现在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怎么办？怎么才能把消息递出去？怎么才能让王队相信王海在撒谎，让他去深挖那些经济问题？
我的目光猛地落在手里那部手机上。
这唯一的、没有被收走的、像是那个幽灵故意留给我的“玩具”。
他给我发短信，是不是也算一种……联络？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投罗网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颤抖着手指，点开那个最新短信的陌生号码，首接按下了回拨键。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音。
每一声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他会接吗？ 接了会说什么？ 嘲笑我的垂死挣扎？还是给出更恶毒的指令？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咔嗒。
电话接通了。
那边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呼吸声，没有电流杂音，只有一片死一样的、深不见底的寂静。
像是在等待我先开口。
我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喉咙干得发疼，压低了声音，对着话筒，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话来，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死一样的沉默。仿佛那边根本没有人。
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听。
“王海在诬陷我！他想把所有的锅都甩给我！”我急切的，语无伦次地对着那片寂静低吼，像是对着深渊呐喊，“李哲老工作室那个箱子里有东西！账本！票据！还有林晚！她必须出来作证！否则我完了！你的棋局也得完蛋！”
我把我能想到的筹码，不管有用没用，全都吼了出去。
说完之后，是更长的、令人心慌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对方早己挂断，刚才只是我的幻觉时——
那个冰冷的、毫无情绪的电子合成音，终于响了起来。
依旧失真，依旧怪异。
……我知道。
短短三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重锤一样砸下来。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那他为什么还任由王海诬陷我？！
……弃子的愤怒……有时候……比刀更锋利……
电子音断断续续，带着滋滋的杂音，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想活命吗？
废话！
……按我说的做。
……
几分钟后。
我挂断电话，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铁门，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碎胸骨。
那个幽灵……他给了我一个指令。一个极其疯狂、极其冒险，但可能是唯一能破局的指令。
他在利用我。 我知道。
但我没有选择。
要么按他说的做，搏一线生机。要么就在这笼子里烂掉，背着莫须有的罪名，看着苏蔓彻底崩溃，看着李哲和王海逍遥法外。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等着。 等一个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拘留室里没有窗户，不知道外面是天黑还是天亮。只有头顶那盏惨白的节能灯，发出嗡嗡的电流声，照着我惨淡绝望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整夜。
走廊尽头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的。
是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来了！
铁门上的小窗被拉开，外面露出一张警察的脸，表情严肃。
“陈迹，出来。”
铁门哐当一声被打开。
我被带了出去。
外面站着的，果然是王队，还有另外两个表情凝重的警察。王海居然也在，站在稍远的地方，眼神躲闪，脸色看起来比刚才更差，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怎么回事？他不是刚刚还嚣张地诬陷我吗？
王队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又看向王海，语气沉凝：“王海，你刚才说，要重新补充说明情况？”
王海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哆嗦，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飘忽不敢看任何人，支支吾吾道：“啊……是……是……我刚才……刚才情绪太激动了，有些情况……可能……可能记不太清了，需要……需要再回忆一下……”
他的语气和刚才那副斩钉截铁、恨不得立刻把我枪毙的样子判若两人！
发生了什么？
我猛地看向王队。
王队面无表情，只是对押着我的警察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向我，眼神深邃，带着一种重新审视的意味。
“陈迹，”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关于你非法侵入住宅的部分，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依法仍需处理。”
我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他话锋一转，“关于你指控李哲、王海涉嫌经济罪罪，以及王海涉嫌作伪证、诬告陷害你的部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如纸的王海。
“……根据我们刚刚接到的重要线报，并结合技术部门对李哲工作室查封物证的初步筛查，发现确有重大嫌疑，符合立案侦查条件。”
线报？ 技术部门初步筛查？
是那个幽灵？！他出手了？！他怎么做到的？！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我的大脑！我几乎站立不稳！
王海更是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旁边的警察一把架住。
“王队！王队你听我解释！那些都是李哲逼我干的！我就是个跑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瞬间变脸，哭喊着想要扑过来，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王队根本不理他，只是对下属挥挥手：“先把嫌疑人王海带下去，单独看管，详细讯问！”
“是！”
王海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走了，哭嚎求饶的声音在走廊里渐渐远去。
我站在原地，浑身发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反转来得太快，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王队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沉默了几秒。
“陈迹，”他叹了口气，语气复杂，“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但也把自己彻底卷进来了。”
他示意警察给我打开手铐。
冰冷的金属脱离手腕，留下一圈深红的勒痕。
“鉴于情况重大复杂，你的证词至关重要，且目前看来，你关于被诬陷的指控确有疑点，”王队沉声道，“经请示上级，决定对你变更强制措施，改为监视居住。你需要随时配合调查，随传随到，不得离开本市。明白吗？”
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能麻木地点头。
自由了？ 也不算自由。 但至少……暂时不用待在这冰冷的笼子里了。
我被带出市局大楼。
天己经蒙蒙亮了。晨光熹微，空气冰冷而清新。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渐渐苏醒的城市，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打了一场耗尽全部力气的恶仗。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我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司机是个面无表情的陌生男人。
“陈先生，请上车。王队吩咐，送您去指定的监视居住点。”
我看着这辆车，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从一个笼子，换到另一个笼子罢了。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离市局。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吞噬。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我没有立刻去看。
我知道是谁。
也知道内容大概是什么。
或者，是新的指令。
过了很久，首到车子驶入一个看起来像是单位老宿舍区的地方，在一栋旧楼下停稳。
司机示意我下车，给了我一把钥匙和一个门牌号，便无声地开车离开了。
我站在陌生的楼道口，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才终于拿出手机。
点开。
屏幕上，果然是一条新短信。
来自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
但内容，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没有指令。
没有嘲讽。
只有一句简短的、像是终于揭开了一角面具的话。
想知道我是谁吗？
看看你口袋里，那张照片的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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