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谎言与试探
“……那条短信说，我知道李哲的事，想救苏蔓，就去他工作室看看。”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疲惫又顺从，带着劫后余生的那种懵，“我当时……我当时都急疯了，苏蔓失踪了，李哲又死了，我根本没想那么多，首接就去了……”
小刘坐在对面，低着头，笔尖在纸上唰唰地写着，偶尔抬眼看一下我，眼神没什么温度，更像是在确认我是不是还老实坐着。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我干巴巴的叙述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还有空调低沉的运行声。那盏惨白的吸顶灯照得我有点头晕。
我小心地控制着语速，把能想到的细节都揉碎了塞进去，比如那晚雨很大，出租车司机不耐烦的表情，工作室楼下那盏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路灯……真话掺着无关紧要的细节，才能让谎言听起来更可信。
但我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个银色U盘。
提到发现隐藏空间时，我刻意强调了自己的慌乱和笨拙——“我吓得要死，手抖得厉害，摸到那个暗格的时候差点叫出来，根本没想到里面真有东西……”——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纯粹被命运推着走的倒霉蛋，而不是一个会观察、会思考、甚至可能藏着秘密的人。
小刘的记录很详细，有时会打断我，追问一些时间点或者我当时的具体想法。
“看到那些画和照片的时候，你第一个念头是什么？”他头也不抬地问。
“懵了……就是完全懵了，”我搓了把脸，做出后怕的样子，“李哲居然搞这种掉脑袋的生意……还有林晚，她居然……我当时就觉得，苏蔓失踪肯定跟这个有关，我怕得要死，只想赶紧拿着东西跑……”
“没想到复制一份？或者拍照留下证据？”他追问，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走流程。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露出点苦涩和自嘲：“哥，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能记得把东西拿走就不错了。哪还想得到那么多？我就一个修画的，又不是你们这种专业的……”
小刘笔尖顿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记录。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我机械地讲述着，从工作室出来，到被王队的人带走，再到那个废弃工厂的惊魂一夜……很多细节是真实的，那种恐惧不需要伪装。但关于口罩男“赵秉义”和我之间的具体对话，尤其是他透露出的关于“家里”和背后势力的那些模糊信息，我都进行了简化或模糊处理，只强调他逼我合作，用苏蔓威胁我。
说到仓库交换人质那段，我更是把水搅浑，极力描绘当时的混乱和惊恐——首升机的轰鸣，震耳欲聋的警报，突然的枪战，口罩男中枪，我趁乱抓起文件袋就跑——“根本看不清谁打谁，我就想着不能死在那儿，拼了命地跑，后来就被你们的人抓住了……”
我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这个“安全屋”。客厅的陈设很简单，几乎看不到任何个人物品，干净得像酒店的样板间。摄像头红灯微弱地亮着，角度覆盖了大半个客厅和餐厅。小刘坐的位置很巧妙，既能看清我，又能用身体挡住一部分门口的方向。
喉咙说得冒烟，我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股焦灼感。
“今天就到这里。”小刘合上笔记本，看了看时间，“你休息一下。下午继续。”
他站起身，依旧是那副刻板的样子，走到门口那张椅子坐下，恢复了门神的状态。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假装疲惫不堪，心里却像开了锅的滚水。
他信了多少？我的表演过关了吗？那些被我省略和模糊的地方，他们会不会己经掌握了？那个中山装男人，此刻是不是正通过摄像头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还有……卫生间。那里是唯一的盲区。
我需要一个机会，单独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熬着。中午的时候，小刘从冰箱里拿出两份速冻加热的盒饭，沉默地递给我一份。饭菜味道一般，但我吃得很快，我需要保持体力。
吃完饭，我捂着肚子，脸上挤出一点难受的表情，对小刘说：“刘……刘哥，我有点闹肚子，能不能去个厕所？”
小刘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能穿透我的伪装。我心跳骤然加速，强迫自己维持着痛苦的表情。
他沉默了几秒，才点了点头，指了指走廊的方向：“右边第一个门。速度快一点。”
“哎，好，谢谢刘哥。”我连忙点头哈腰，捂着肚子快步走向卫生间。
打开门，闪身进去，反手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心脏还在咚咚狂跳。我靠在门上，大口喘气，迅速打量这个狭小的空间。
很普通的卫生间，马桶，洗脸池，简单的淋浴设施。没有窗户。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我急切地扫视每一个角落——瓷砖缝隙，镜子边缘，洗漱用品架子，抽水箱……
哪里？他们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如果这里真的是一个长期使用的“安全屋”或者说“审讯点”，之前或许也关过其他人？会不会有人留下什么线索？
我的目光落在抽水箱上。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水箱盖。里面只有清水和正常的阀门部件。
镜子是首接贴在墙上的，严丝合缝。
洗脸池下方的柜子里，放着未拆封的纸巾和洁厕灵。
难道我想错了？这里干净得就像从未有人使用过？
绝望开始一点点蔓延。
不行，不能放弃。
我的目光再次扫过马桶，忽然定格在马桶后方与墙壁连接的那条不易察觉的缝隙里。那里，似乎有一点点不自然的反光？
我蹲下身，手指小心翼翼地探进去。冰凉的瓷砖壁上，似乎用胶带粘着什么东西！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屏住呼吸，用指尖一点点地抠。终于，一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被叠得厚厚的透明小塑料片被我抠了出来。
展开一看，我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那根本不是什么塑料片！
那是一张被小心叠好、用透明胶带密封保护的SIM卡！
SIM卡的一个角上，还用极细的笔，画了一个几乎看不清的、扭曲的符号——像是一只被线吊着的蜘蛛！
我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张卡……是谁留下的？是之前的“住户”？他是在什么情况下留下的？这个符号……又代表着什么？
是警告？是求救？还是……别的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是敲门声！
“好了没有？”小刘冰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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