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一章：飞蛾扑火
暗红色的蛛网，狰狞地印在掌心这张冰冷的硬质卡片上。那只被死死缠住的飞蛾，翅膀扭曲，仿佛能听到它无声的绝望嘶鸣。
我的手指抖得厉害，几乎捏不住这张薄薄的卡片。
谁？什么时候塞进我口袋的？
是搀扶我的特警？还是在码头混乱中，某个看似无意撞到我的人？甚至是……金秉耀自己？！他在被押上车前那短暂的停顿……
蜘蛛网……飞蛾……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新的警告？一个新的标记？还是……某个第三方势力插手的信号？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身上的线越缠越多，却根本看不清幕后到底站着几个扯线的人！刚以为逃出虎口，转眼可能又掉进了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撞得肋骨生疼。刚刚在车里升起的那点虚脱的安全感，被这张突如其来的卡片彻底击得粉碎。
开车的警察似乎通过后视镜注意到了我的异常，开口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尽量放得平和，但依旧带着一丝职业性的警惕。
“没……没事……”我猛地攥紧拳头，将那张卡片死死捏在手心，藏进保温毯下面，声音嘶哑地回应，“就是……有点冷，还没缓过来……”
“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地方了。到了会给你做详细检查和笔录。”警察说完，便不再多言，专注开车。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现在的情况看似得救，实则可能更加凶险。金秉耀最后那句话和这张突然出现的卡片，都明确地告诉我，危机远未解除。
警方……真的完全可信吗？
那个队长看起来正气凛然，行动也迅速果断。但金秉耀能爬到那个位置，手握那么大权力，他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到何种地步？谁能保证警方内部就没有他的人？那张“蜘蛛网”，难道仅仅指的是金秉耀的势力？
如果警方内部也有问题，那我现在的处境，简首就是刚从一个小笼子，被送进了一个更大、看守更严、但也可能更危险的笼子里！
还有李哲！他知道那么多内情，他现在状态极差，几乎是崩溃的。他会说出什么？他的证词会被如何记录和利用？会不会被某些人扭曲篡改？
苏蔓！苏蔓到底在哪里？！金秉耀似乎知道她的下落，但他显然不会说。现在他被抓了，这条线是不是又断了？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大脑。
车子一路疾驰，窗外的景物从荒凉的码头区逐渐变成城市的轮廓，但并非驶向市中心，而是开往了市郊一个看起来有些偏僻的方向。
最终，车子驶入一个挂着某单位后勤培训基地牌子的大院。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几栋不起眼的楼房，灯光稀疏。
我们被带进其中一栋楼。里面装修简单但干净，走廊里很安静，偶尔有穿着制服或者便装的人匆匆走过，表情严肃。
我和李果被严格分开了。我被带进一个单间。房间不大，有独立的卫生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没有窗户。门是厚重的防盗门，外面应该有人看守。
这与其说是保护性拘留，不如说更像是……软禁？
一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是医生的中年女人进来给我做了简单的身体检查，询问了一下有没有受伤，又给我留了点水和吃的。
“好好休息。需要问你话的时候，会有人来通知你。”她的语气很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门被从外面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独自留在房间里，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感觉比在“安全屋”时更加压抑和孤立无援。
至少在那里，我还能通过小刘的反应、医生的来访、夜半的刮门声捕捉到一些零碎的信息，还能找到一张意外的SIM卡。
而在这里，西周是冰冷的墙壁，门外是身份不明的看守。我就像被扔进了一个完全真空的玻璃罐子里，看不到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被动地等待，等待未知的审判。
不，不能坐以待毙！
我猛地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仔细观察每一个角落。
墙壁光滑，没有任何异常。天花板上的灯是嵌入式的，看不出问题。卫生间同样简洁，抽水箱、镜子后面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东西。
那张暗红色的蛛网卡片，被我藏在了袜子里面，贴着脚踝，冰凉而硌人。
它是我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不安来源。
我重新坐回床边，努力回忆从码头被抓到现在的一切细节。
开车的警察……押送我的特警……那个队长……做检查的女医生……他们的脸，他们的动作，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有没有任何异常？任何可能暗示着什么的蛛丝马迹？
好像……没有。每个人都表现得非常专业、正常。
冷感高级风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但这种毫无破绽的正常，在金秉耀的警告和这张诡异卡片的映衬下，本身就显得极不正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门开了。
外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刚才那个看起来像是队长的男人，依旧表情严肃。
而另一个……
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无框眼镜、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气质斯文沉稳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脸上带着一种温和而公式化的笑容。
但他的眼神，锐利而深邃，不动声色地在我身上扫过，带着一种评估和审视的意味。
队长开口介绍道：“陈迹，这位是检察署特别调查组的张宸检察官。关于金秉耀的案子，由他主要负责。他有些问题需要问你。”
检察官？
我的心稍稍落下一点。检察署的人介入，似乎比单纯在警方手里要更让人安心一点？至少理论上，检察官是对案件进行监督和公诉的。
“你好，陈先生。”张检察官走上前一步，伸出手，笑容温和，“让你受惊了。我们希望能尽快理清案情，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希望你能够积极配合。”
他的手干燥而有力。
我迟疑地和他握了握手，点了点头。
队长退了出去，关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这位张检察官。
他拉过椅子，在我对面坐下，打开公文包，拿出笔记本和录音笔，姿态从容不迫。
“放松点，陈先生。我们只是例行问话。”他按下录音键，语气平和，“先从你是怎么卷入这件事的开始吧，越详细越好。”
他的态度很专业，也很能让人放松警惕。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述。依旧是那套半真半假的说辞，强调自己的被动和无辜，小心地绕开那些关键的疑点，比如SIM卡，比如那张蛛网卡片。
张检察官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打断我，追问一些细节，尤其是关于金秉耀的言行、他透露出的信息、以及码头被捕前那个黑色设备响起的情况。
他的问题都很在点子上，显示出他对案情的了解程度相当深。
难道……他真的是来查明真相的？
我的心防稍稍松动了一些。
当我说到金秉耀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蜘蛛网”时，我刻意停顿了一下，紧紧盯着张检察官的表情。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敲了敲，露出思索的表情：“蜘蛛网？他明确说了这个词？还有什么具体的吗？”
他的反应……看起来很正常，像是听到了一个需要重视的新线索。
“没有了……就说了这个词。”我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决定暂时隐瞒那张卡片的事。
“嗯。”张检察官在本子上记录了几笔，然后抬起头，看着我，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但问题却变得极其尖锐，“陈先生，据我们初步调查，你和李哲、以及失踪的苏蔓女士，关系似乎并不简单。仅仅是因为画作修复的雇佣关系吗？”
我心里猛地一紧！
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在怀疑我也有所图谋？
“我……我和苏蔓是朋友……”我艰难地回答。
“哦？只是朋友？”张检察官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人心，“据我们了解，你对她似乎格外关心，甚至不惜以身犯险。而李哲工作室里那些涉及非法交易的画作，经过你的手修复的，恐怕也不在少数吧？”
“你什么意思？！”我猛地站起来，血往头上涌，“你怀疑我？！那些画我只是负责修复技术部分！我根本不知道它们被用来做什么！”
“冷静点，陈先生。”张检察官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我只是在理清所有可能性。毕竟，这个案子牵扯太大，每一环节都必须查清楚。”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比如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早就知道李哲的一些事情？甚至……苏蔓的失踪，也并非完全与你无关？也许你扮演的角色，比你自己声称的……要更复杂一些？”
我的手脚瞬间冰凉。
他不是来救我的。
他是来……给我定罪的？！
他想把水搅浑，把一部分脏水泼到我身上？是为了尽快结案？还是受了谁的指使？！
那张蛛网卡片在脚踝处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金秉耀的警告在我耳边回荡。
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正气、语气温和的检察官，一股比面对金秉耀时更深的寒意，彻彻底底地冻结了我的西肢百骸。
这张网……原来真的无处不在！
而我这只愚蠢的飞蛾，竟然还以为看到了火光，拼死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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