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站在苏璃面前，姿态优雅，语调轻柔，却字字诛心。她以为苏璃会崩溃、会哭泣、会哀求，却没料到，对方始终低着头，像个被彻底击垮的人。
"姐姐，你别这样。"苏婉故作怜惜地叹了口气，"认了吧，这样对谁都好。"
苏璃依旧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手指在袖中轻轻着那方绣了"璃"字花的手帕，动作轻得几乎不可察。
苏婉见她如此，脸上的得意更浓了几分。她伸手将粥碗推到苏璃面前："喝点吧，别跟自己过不去。"
苏璃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那碗粥上。粥面平静，热气袅袅，看起来清淡可口。但她敏锐地察觉到，粥的香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她没有接碗，只是缓缓抬眼，目光落在苏婉脸上。那目光很平静，却像一潭深水，让人看不清底。
"妹妹，"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吗？"
苏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妹妹呢？妹妹是真心为你好。"
"真心为我好？"苏璃轻轻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那我倒要多谢妹妹的'好意'了。"
苏婉被她不咸不淡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耐烦。她最享受的，是看到苏璃痛苦、崩溃的样子。可眼前这个苏璃，虽然狼狈，却出奇地平静，这让她感到莫名的烦躁。
"姐姐，你别不识抬举。"她的声音冷了几分，"要不是我替你求情，你现在己经是一具尸体了。"
苏璃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却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重新低下头，像是被苏婉的话击中了要害。
苏婉见状，脸上的得意更浓了。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从永安侯如何宠爱她，到府中上下如何称赞她贤良淑德，再到苏璃如何不知廉耻，如何玷污侯府门楣。她的声音轻柔，却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人的心口。
苏璃始终低着头，像个任人宰割的羔羊。她的手指在袖中轻轻移动，像是在无意识地着什么。实际上，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高度紧绷，捕捉着苏婉话语中的每一个细节。
"对了，姐姐，"苏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掩唇轻笑，"你知道吗？侯爷昨天又赏了我一支簪子，说是府中最好的一支。"
她说着，故意微微歪头，让头上的并蒂莲赤金簪在光下熠熠生辉。红宝石在花心闪烁，像一颗跳动的心。
苏璃的目光在那支簪子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垂下眼。她的手指在袖中轻轻收紧，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真漂亮。"她轻声道，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是呀，"苏婉得意地点头，"侯爷眼光真好。"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秘密："说起来，这支簪子和姐姐的嫁妆里那支很像呢。不过姐姐那支，早就不知所踪了吧？"
苏璃抬起头，目光首首地落在苏婉脸上。那目光平静得近乎冷漠，却让苏婉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
"妹妹说得对，"苏璃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却清晰，"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里，确实有一支并蒂莲赤金簪。"
苏婉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她强作镇定地笑道："天下相似的东西多了去了，姐姐别多想。"
"是吗？"苏璃轻轻一笑，那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可我记得，我那支簪子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璃'字。那是我母亲特意让人刻的，独一无二。"
苏婉的脸色瞬间变了。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头上的簪子，动作快得几乎是本能。她的指尖触到簪身内侧，像是碰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妹妹，"苏璃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你头上这支并蒂莲赤金簪，是我母亲给我的陪嫁，内侧应刻有一个小小的'璃'字。妹妹如此得宠，何需用我这'罪妇'的旧物？还是说...妹妹手下的人手脚不干净，连我的嫁妆都私自克扣了去？"
苏婉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卡住了，怎么也发不出来。
"我...我..."她慌乱地摇头，"这是侯爷赏我的，不是你的！"
"哦？"苏璃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那不知妹妹可否取下来，让我看看？如果不是我的，那自然最好。可如果是...妹妹，你该如何解释？"
苏婉的手指紧紧抓住簪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眼中满是惊慌，却强自镇定道："姐姐，你胡说八道！你这是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妹妹心里最清楚。"苏璃缓缓站起身，虽然身体虚弱，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压迫感，"侯府的嫁妆都有登记在册，每一件首饰上都有标记。我母亲留给我的那支簪子，不仅刻着'璃'字，还有一个极细微的缺口，在簪脚处。妹妹敢让我看看吗？"
苏婉的脸色彻底变了。她慌乱地后退一步，眼中满是恐惧和愤怒。她没想到，苏璃竟然记得如此清楚！
"你...你..."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璃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她知道，自己己经击中了苏婉的要害。
门口的婆子显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当她看到苏婉慌乱的神情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苏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情绪，重新露出柔弱的笑容："姐姐，你一定是记错了。妹妹还有事，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她说完，转身匆匆离去。走到门口时，她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却终究没有回头。
门被重重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柴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苏璃平稳的呼吸声。
她缓缓坐下，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刚才的交锋虽然短暂，却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她的身体还很虚弱，每一次情绪波动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成功地在苏婉完美的面具上划开了第一道口子。虽然这道口子不大，却足以让那些原本忠于苏婉的人开始怀疑。门口那个婆子眼中的异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很好，"她在心中轻声道，"这只是开始。"
她从怀中取出那包翠儿送来的伤药，放在掌心。药包很普通，却承载着一份难得的善意。她将药包紧紧握在手中，像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翠儿，"她在心中轻声呼唤着这个名字，"谢谢你。"
她知道，自己欠了翠儿一份情。这份情，她迟早会还。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吹得窗棂"咯吱"作响。苏璃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苏婉，"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三日后，我们宗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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