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内温暖如春。
淑妃斜倚在贵妃榻上。
她的手指轻轻拨弄着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
太子君天逸坐在她的对面。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母妃，这步棋走得实在是高。”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君夜玄一死，朝中再无人能与我们抗衡。”
淑妃将一颗葡萄送入口中。
“一个死了的战神，就不是战神了。”
她的声音慵懒而妩媚。
“他只会是一个遗臭万年的叛国贼。”
太子又为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没错。”
“等他的葬礼一过，我们就将安国公搜集到的那些‘新罪证’呈给父皇。”
“到时候，他手下那些顽固不化的旧部，便可一网打尽。”
淑妃轻笑一声。
“那个顾清鸾呢？”
“父皇竟然只赐了她一条白绫合葬。”
“真是便宜她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一个疯女人罢了。”
“杀了自己夫君，她早己没了活路。”
“等她死了，战王府的一切，还不是任由我们处置。”
淑妃点了点头。
“说得对。”
“一个没了靠山的寡妇，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一块鱼肉。”
两人相视一笑。
仿佛己经看到了大权在握的那一天。
清晨的钟声敲响。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
朝会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户部尚书正在奏报秋粮入库的事宜。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庄严肃穆。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太监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他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启禀陛下！”
“战……战王妃，在殿外求见！”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战王妃？
她不是应该在府中守灵吗？
来金銮殿做什么？
皇帝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来做什么？”
太监咽了口唾沫。
“王妃……王妃她身穿缟素，手捧血书。”
“说是……说是有天大的冤情要奏报。”
此话一出，朝臣们顿时议论纷纷。
太子君天逸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样？
皇帝沉默了片刻。
“让她进来。”
“宣，战王妃顾氏，上殿。”
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
大殿的门被缓缓推开。
一抹刺眼的白色，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顾清鸾身穿一身洁白的孝服。
她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白布带束起。
脸上未施粉黛，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的步伐很慢，却异常平稳。
她一步一步地走上丹陛。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她的手中，高高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封用鲜血写就的奏折。
那触目惊心的红色，与她的一身缟素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走到大殿中央，停下脚步。
然后，缓缓跪下。
“臣妇，顾氏，叩见陛下。”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没有哭泣，没有哀求，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冷。
皇帝看着她。
“顾氏，你不在府中为九王爷治丧，来此何事？”
“你手中捧着的，又是什么？”
顾清鸾将手中的托盘举过头顶。
“回陛下。”
“臣妇今日前来，并非为私。”
“而是为了国家，为了社稷。”
“臣妇手中所捧，乃是先夫君夜玄，临死前留下的血书。”
“此血书，是要状告当朝奸妃，通敌卖国！”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状告奸妃？
通敌卖国？
这是何等耸人听闻的罪名！
太子君天逸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指着顾清鸾，厉声喝道。
“大胆顾氏！”
“你夫君刚刚畏罪身亡，你便在此妖言惑众！”
“你可知污蔑皇妃，是何等大罪？”
顾清鸾没有理他。
她的目光，始终坚定地望着龙椅上的皇帝。
“陛下，臣妇所言，句句属实。”
“臣妇状告的，正是淑妃娘娘！”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太子。
淑妃是太子的生母。
状告淑妃，就是与太子为敌。
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吗？
皇帝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喝止。
“你说淑妃通敌卖国，可有证据？”
顾清鸾重重地叩首。
“证据就在这血书之中。”
“此乃先夫君夜玄，拼死从叛贼手中截获。”
“他因此事暴露，才被奸人所害，惨死天牢。”
“臣妇今日冒死临朝，便是要为夫君讨回公道，为国家清除奸佞！”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完全不像一个刚刚丧夫的弱女子。
皇帝对身旁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呈上来。”
大太监连忙走下台阶，从顾清鸾手中接过托盘。
他小心翼翼地将托盘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拿起了那封所谓的“血书”。
他展开奏折。
里面的内容，确实是用鲜血写就的。
字字泣血，控诉着淑妃与安国公的罪行。
而在奏折的夹层里。
还附着另一封信。
信纸泛黄，字迹娟秀。
皇帝抽出那封信。
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紧。
那是一封淑妃写给北狄元帅的亲笔信。
信中详细描述了如何里应外合，出卖边防图，助太子登上皇位的阴谋。
字迹，确实是淑妃的笔迹。
印章，也确实是安国公府的私印。
大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太子君天逸的心，己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相信母妃会写下如此愚蠢的东西。
这一定是伪造的！
是顾清鸾这个贱人的陷害！
“父皇！”
他再次出列。
“此信定是伪造！”
“顾清鸾因夫君之死，心智失常，意图攀诬母妃！”
“请父皇明察，将这个疯妇拖出去，明正典刑！”
顾清鸾依旧跪在地上。
她不辩解，也不争吵。
她只是静静地跪着。
像一座不屈的雕像。
她以一个寡妇的身份，在朝堂之上向如日中天的淑妃发起了决死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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