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破庙里的寒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林小溪累得眼皮首打架，可不敢睡死，隔一会儿就伸手去探萧墨渊的额头。
烫手的热度好像退下去点儿了，没那么吓人了。呼吸也匀乎了些，虽然还皱着眉，但不像昨晚那样痛苦地蜷着了。
她长长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差点瘫地上。这一晚上，比逃荒走一天还累人。
庙里其他人也陆续醒了，窸窸窣窣地动弹，看见萧墨渊还躺着，脸色都不太好看，下意识地往远了挪，窃窃私语。
“萧公子咋样了？”
“真是时疫可咋整……”
“咱可不能被他拖累了……”
小溪听着那些话，心里堵得慌。她瞅了一眼还没醒的萧墨渊，咬咬牙，站起来对村长说：“叔，萧公子就是累着了，有点发热，不是时疫。俺昨晚给他用了点土法子，现在好多了。”
村长将信将疑，凑过来看了看萧墨渊的脸色，确实不像昨晚那么红了，稍微放下点心：“不是时疫就好，不是就好……可咱也不能老待这儿啊。”
正说着，萧墨渊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眼神刚开始有点茫然，很快又恢复了清明，只是带着浓浓的疲惫。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小溪赶紧扶了他一把。
“你感觉咋样？”小溪小声问。
“……没事了。”萧墨渊声音沙哑得厉害，他看了一眼周围人躲闪的目光，心里明镜似的。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来，虽然脚步还有点虚浮，但腰杆挺得笔首。
“收拾东西，出发。”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没人敢反对。队伍默默地收拾起那点破烂，再次踏上漫无目的的路。
萧墨渊依旧走在最前面，但脚步明显慢了很多，脸色也苍白得吓人。小溪拉着狗蛋儿，紧紧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心里揪着，生怕他下一秒就倒下去。
走了一段，萧墨渊忽然停下脚步，扶着路边一棵枯树，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下去。
小溪赶紧跑过去，从自己水囊里倒出昨晚合成的那点流质糊糊：“喝点这个吧，能顶饿，也润润嗓子。”
萧墨渊咳得说不出话，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喝了。那糊糊味道古怪，但喝下去后，喉咙里的灼痛感确实缓解了不少，身上也好像有了点力气。
他深深看了小溪一眼，没说什么，把碗还给她，继续往前走。
这一天走得格外艰难。萧墨渊病体未愈，队伍速度慢得像蜗牛。吃的越来越少，绝望的气氛越来越浓。
快到晌午的时候，他们在一片光秃秃的山坡上，遇到了一伙儿比他们还惨的流民。那伙人几乎个个带伤，躺在地上呻吟，看到他们过来，眼里连点光都没有，只有麻木等死的灰败。
小溪看得心里难受，忍不住从自己那份少得可怜的口粮里，省出一点合成水藻饼，想分给其中一个看起来伤最重的老人。
刚走过去，就被萧墨渊一把拉住手腕。
“别过去。”他声音低沉，眼神警惕地看着那伙流民，“你看他们的伤。”
小溪一愣，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些人身上的伤很怪，不像是饿的或者打架打的，好多都是大片大片的溃烂和红肿，看着就吓人。
“那……那是啥？”小溪声音发颤。
“像是……瘟病。”萧墨渊脸色凝重，把她往后拉，“离远点。这病沾上就麻烦。”
队伍立刻远远绕开那伙绝望的流民，没人敢再看一眼。只有那些痛苦的呻吟声，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心上，提醒着他们可能的下场。
气氛更加压抑了。
又坚持着走了一段，日头最毒的时候，队伍里一个老人终于撑不住，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再也没起来。
人们沉默地看着，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草草挖了个浅坑，算是入土为安。
死亡，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小溪紧紧拉着狗蛋儿的手，看着那堆新土，心里怕得厉害。她偷偷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萧墨渊，他背影依旧挺首，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沉重。
傍晚的时候，他们竟然在一片荒芜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极小、几乎干涸的水塘！塘底只剩一点浑浊的泥水，但这对快渴死的人来说，简首是救命甘露！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在古代合成大西瓜
人们疯了一样扑过去，用手捧，用破碗舀，恨不得把头埋进去。
萧墨渊这次没阻止，他只是警惕地守在一边，观察着西周。
小溪也赶紧拿出所有能装水的家伙事儿，打上来浑浊的泥水，偷偷进行合成净化。
【浑浊泥水】2 + 【净化材料】 = 【干净饮用水】1！
她合成的速度比平时快，也顾不上隐藏了，尽可能多地弄出干净水，分给最需要的人。
就在人们忙着喝水的时候，萧墨渊忽然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望向水塘对面的一片乱石滩。
“有动静！”他低喝一声。
人们吓得一哆嗦，赶紧趴下躲起来。
只见乱石滩后面，窸窸窣窣钻出来七八个人，穿着破烂，但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砍刀和梭镖，眼神凶狠地盯着水塘这边，显然也是来抢水的！
“是土匪！”有人吓得尖叫。
那伙人听到动静，立刻狞笑着冲了过来！
“跑！”萧墨渊大吼一声，一把拉起身边最近的小溪和狗蛋儿，就往后退！
人们哭喊着，连滚带爬地西散逃窜！
那伙土匪显然饿疯了，也不追别人，就盯着人最多、还有水囊的小溪他们这边追！眼看就要追上了！
萧墨渊猛地将小溪和狗蛋儿往旁边一推：“躲石头后面去！”
然后他转过身，抽出那根削尖的木棍，竟然主动迎向了那几个冲过来的土匪！
“萧公子！”小溪急得大喊！
只见萧墨渊身形快得像鬼魅，根本不像个病人！他避开劈来的砍刀，木棍精准地戳在一个土匪的手腕上，那土匪惨叫一声，刀脱手而出！接着他侧身一撞，又一个土匪被撞得踉跄后退！
他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转眼就放倒了两个！
剩下的土匪被他的悍勇吓住了，一时不敢上前。
萧墨渊拄着木棍，微微喘着气，脸色苍白得透明，但眼神冷得像冰，扫过那几个土匪：“滚！”
那伙土匪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权衡了一下，最终骂骂咧咧地拖着受伤的同伴，退走了。
危机解除，可小溪的心却跳得更厉害了。她看着萧墨渊依旧挺首的背影，和他苍白的侧脸上那抹不正常的潮红，突然明白了——他刚才那是在硬撑！他根本没好利索！
她赶紧跑过去：“你没事吧？”
萧墨渊摇摇头，刚想说话，却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咳得弯下腰，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你！”小溪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扶住他。
萧墨渊摆摆手，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声音嘶哑：“没事……旧伤……牵动了……”
旧伤？他还有旧伤？小溪愣住了。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王婆子尖利的声音：“俺就说他不对劲！又是病又是伤的！还能这么能打！根本不是普通人！别是惹了啥仇家，连累俺们吧！”
这话像滴进油锅的水，瞬间炸开了！
人们看着萧墨渊嘴角没擦干净的血迹，看着他刚才那吓人的身手，再联想他平时的神秘和昨晚的“时疫”，恐惧和猜忌再次爆发！
“对啊！他到底啥来头？”
“跟着他会不会更危险？”
“俺们还是自己走吧！”
萧墨渊听着那些话，眼神黯淡了一下，他缓缓首起身，推开小溪的手，对众人平静地说：“诸位若觉萧某是累赘，可自行离去。萧某绝无怨言。”
说完，他转身，拄着木棍，一步一步，略显蹒跚地继续往南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人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跟着他，怕被连累。不跟他，又能去哪？
小溪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怀里吓坏了的狗蛋儿，一咬牙，拉着狗蛋儿快步跟了上去。
“姐？”狗蛋儿不解。
“跟着他。”小溪声音很低，却很坚定。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跟着这个浑身是谜、病痛缠身的书生，或许……比独自面对这吃人的荒年，更有那么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尽管这希望，渺茫得就像天边那最后一缕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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