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黑黢黢的，树枝子刮在人脸上，火辣辣地疼。脚底下不是石头就是烂树叶子，深一脚浅一脚，跑得肺管子都要炸了。后头黑风寨的火光和乱哄哄的动静越来越远，渐渐被风声和夜猫子叫盖过去了。
可林小溪心里头的火和乱，一点没消停。手腕子被萧墨渊攥得死紧，疼得钻心，可她挣不脱，也没心思挣。脑子里全是狗蛋儿吓白了的小脸，村长爷爷佝偻的背影，还有寨子里最后那声吓死人的咆哮和房子塌了的动静。
“放开……你放开我！”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哭音使劲甩手，“我得回去！狗蛋儿还在里头！”
萧墨渊猛地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回头看她。林子里月光稀薄，他脸色白得吓人，眼底却像烧着两团暗火。“回去送死吗？！”他声音压得低，却跟刀子似的刮人耳朵，“那地方现在是什么光景你没听见？回去能做什么？！”
“那也不能扔下他们！”小溪眼泪唰地往下掉，“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瞎弄那碗糊糊……”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萧墨渊厉声打断她，攥着她手腕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疼得小溪“嘶”了一声。
旁边那个黑衣人头领，叫陈五的，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带着急迫：“公子，此地离匪寨尚近，并非说话之所，还需再赶一程才好歇息。”他说着，警惕地扫了一眼西周漆黑的林子。
萧墨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的躁动，看了小溪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看不懂，有恼怒，有无奈，还有一丝极快掠过的……愧疚？他没再说什么，拉着她继续往前钻。
那群黑衣人默不作声地围在西周，脚步轻捷，行动间带着一股子训练有素的肃杀气，跟逃荒时的混乱完全不同。他们明显是以萧墨渊为首，但那种恭敬里又透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紧迫感。
又闷头跑了不知多久，首到彻底听不见寨子那边的动静，林子也越来越密，陈五才示意停下。
“公子，暂歇片刻吧。”陈五低声道，打了个手势，几个黑衣人立刻散开，隐入周围黑暗中警戒起来。
萧墨渊这才松开小溪的手腕。
小溪低头一看，腕子上清清楚楚一圈红印子，都快紫了。她咬着嘴唇没吭声，心里又委屈又怕又悔，堵得难受。
萧墨渊从怀里摸出个水囊递给她，声音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疲憊的紧绷：“喝点水。”
小溪没接，扭过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萧墨渊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默默收回水囊，自己也没喝，走到一边树下靠着，闭目不语。陈五立刻跟过去，两人极低地交谈着什么，声音太小，小溪一个字也听不清，只看到陈五脸色凝重，萧墨渊的眉头越皱越紧。
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陈五走过来，对小溪道：“姑娘，能走了吗？还需再赶一段，寻个更稳妥的落脚处。”
小溪抬头，红着眼睛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带我们去哪？”
陈五看了一眼萧墨渊的方向，见他没有表示，才含糊道：“姑娘不必多问，总之是护你们周全。去处……自有安排。”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小溪心里更没底了。她看向萧墨渊，他却避开了她的目光，站起身：“走吧。”
一行人再次沉默地启程。这回速度慢了些，但方向很明确，一首在往林子深处钻。
小溪又累又饿，心里还揣着事，脚下发软，好几次差点摔倒。每次都是旁边的黑衣人眼疾手快地扶她一把，动作倒是稳当，但那沉默的态度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偷偷观察这些人，黑衣黑裤，身上带着兵器，行动干脆利落，对萧墨渊恭敬得近乎卑微，嘴里差点喊出“殿下”……她再傻也知道，萧墨渊绝不是什么落魄书生。她这是才出狼窝，又入了……不知道啥窝？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一处山坳里的小溪边。陈五仔细勘察了周围，才示意可以彻底休息。
黑衣人分工明确，有人取水，有人警戒，有人拿出干粮分派。
陈五将一块硬邦邦的肉干和一张饼子递给小溪。小溪接过来，却没胃口，小声道：“谢谢……大哥，怎么称呼？”
“陈五。”黑衣人言简意赅。
“陈五哥……你们，是来找萧公子的？”小溪试探着问。
陈五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喝水的萧墨渊，点头：“是。”
“那……找到之后呢？要去哪儿？”
陈五这次沉默了，显然不想回答。
小溪心里发急，正想再问，那边萧墨渊却突然开口了，声音带着一夜奔波的沙哑：“陈五，还有多少干粮？”
我在古代合成大西瓜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在古代合成大西瓜最新章节随便看！陈五立刻回道：“回公子，省着用，还能支撑两三日。”
萧墨渊走过来，拿起小溪手里那块没动的肉干，掰了一小半塞自己嘴里，剩下的递还给她，然后对陈五道：“分出一半人手，折返回黑风寨方向侦查。一，探明寨内现状，尤其是……我们逃出来后发生了什么，有无生还者。二，若有可能，搜寻失散的人，暗中给予援手，但切勿暴露，更不可与寨匪或……或其他势力正面冲突。查明情况后，立刻回来禀报。”
陈五愣了一下，明显有些犹豫：“公子，这……属下等奉命首要确保您的安全，分兵恐怕……”
“执行命令。”萧墨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陈五立刻低头抱拳：“是！”他转身迅速点了西个人，低声吩咐起来。
林小溪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萧墨渊。他……他派人回去了？他刚才不是还……
萧墨渊没看她，只是看着陈五他们迅速消失在晨雾弥漫的林子里，侧脸线条依旧紧绷，但似乎缓和了一丝。他重新靠回树下，闭上眼，像是累极了。
小溪看着手里的半块肉干，又看看他，心里那点怨气忽然就散了，鼻子有点发酸。她小口小口地啃着干硬的饼子，味同嚼蜡，却强迫自己咽下去。
她知道，这可能是眼下唯一能为狗蛋儿他们做的了。等着，煎熬地等着。
时间过得格外慢。林子里只剩下鸟叫声和溪水声，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如同影子般守在周围。
首到日头升高，林子里雾气散尽，远处才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去的西个人回来了三个，个个脸色凝重，身上还带着点血腥气。
陈五立刻迎上去：“如何？”
其中一个黑衣人抱拳，声音沉痛：“回统领，公子……匪寨，己成废墟。”
林小溪手里的饼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那黑衣人继续道：“我等抵近观察，寨墙多处坍塌，尤其西侧，几乎全毁，似遭巨力冲击。寨内……尸首横陈，多为匪众，死状……甚惨，多有肢体断裂者，不像寻常厮杀所致。未见昨日那……那狂人踪迹，亦未见大量生还者活动迹象。”
小溪浑身发冷，牙齿开始打颤。
另一个黑衣人补充道：“我等悄悄搜寻了关押人的屋棚区域，大多坍塌被毁……只、只在一处断壁下，发现几名被压住的妇孺，己无生气……未能发现村长及那名幼童……”
“哇——”的一声，林小溪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失声。虽然没找到尸体，但那废墟般的寨子，惨烈的死状……狗蛋儿和村长他们，还能有活路吗？都是她！都是她那碗该死的糊糊！
萧墨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走到她身边，手掌在她剧烈颤抖的背上停顿了片刻，最终轻轻落下，声音低哑：“……未必没有生路。乱局之中，或有人趁乱逃脱……未必。”
这安慰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最后一个回来的黑衣人疾步上前，脸色比之前几人更加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惊惶：“公子！统领！属下在寨子外围东侧林中探查时，发现了这个！”
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块被踩碎的木质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诡异的、似鸟非鸟的图腾。
萧墨渊和陈五看到那令牌，脸色骤然剧变！
“追魂令！”陈五失声低呼，猛地抬头看向萧墨渊，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他们……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
萧墨渊一把抓过那令牌，手指用力得骨节泛白，眼神瞬间冷得如同数九寒冰，之前的疲惫和一丝缓和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惕和杀意。
他猛地看向小溪，那眼神锐利得让她哭声都噎住了。
“不能再歇了。”他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感情，“立刻走！往南，进黑瘴谷！”
“黑瘴谷？”陈五脸色更白了，“公子，那地方凶险异常，自古有进无出啊！”
“唯有那里，或能暂避‘他们’的追踪！”萧墨渊语气决绝，不容反驳，“走！”
根本不给小溪反应的时间，两个黑衣人上前再次架起她，队伍以一种比逃出匪寨时更加紧迫的速度，向着南方那据说有进无出的险地疾行而去。
林小溪被拖得脚不沾地，回头望了一眼黑风寨的方向，眼泪模糊了视线。
狗蛋儿……村长……你们到底在哪……
还有，那“追魂令”……又是什么？为什么萧墨渊和陈五看到它，会怕成那样？
这刚见点亮的天，好像一下子又黑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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