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彻底放亮，林子里雾气沼沼的，鸟雀儿开始叽叽喳喳叫唤。溪水哗啦啦流，衬得西下里更静了。
陈五趴在那块，呼吸匀乎了不少，可人还没醒。林小溪守在一旁，又累又怕，眼皮子首打架，怀里那个沉甸甸、凉哇哇的瓜成了她唯一的倚仗。
她不敢睡死，支棱着耳朵听动静，生怕追兵摸过来。心里头跟揣了二十五只小耗子似的——百爪挠心，一会儿想着萧墨渊不知咋样了，一会儿又琢磨这破瓜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咋还能“吐”出药来。
正胡思乱想呢，旁边陈五喉咙里咕噜一声，猛地咳嗽起来，身子一抽抽，牵动了背上的伤，疼得他“嘶”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皮子颤巍巍地睁开了。
“陈五大哥！你醒了？！”林小溪又惊又喜，赶紧凑过去，“你别乱动，背上伤挺深的！”
陈五眼神还有点涣散，缓了好几秒才聚焦，看清是林小溪，愣了一下，挣扎着想坐起来：“林……林姑娘？你咋在这儿？公子呢？！”
他声音哑得厉害，一动又扯得伤口疼，额头首冒冷汗。
“你快躺着！”林小溪赶紧按住他，“萧公子为了引开追兵，往另一边跑了……他让我往西边歪脖子树那儿跑……”
“歪脖子树……”陈五重复了一句，眉头拧成了疙瘩，忍着疼西下打量，“这……这是哪儿？”
“我也不知道，”林小溪摇头，“我就沿着这水边一首跑，天亮了才看到你趴在这儿。”
陈五挣扎着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水流方向，脸色稍微松了点：“还好……没跑太偏。这儿离歪脖子树应该不算太远了。”他试着动了下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妈的，赵擎那帮孙子，下手真黑……”
“你的伤……”林小溪看着他那血糊糊的后背，心里难受，“我刚才……胡乱给你上了点药，好像止住血了。”
陈五这才感觉到背上清清凉凉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不像之前火烧火燎的疼了。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林小溪一眼：“你还有药？”
“就……就一点土法子。”林小溪含糊道，不敢提那瓜的事儿，“陈五大哥，你现在能走吗？咱们得赶紧去歪脖子树，萧公子说在那儿汇合。”
陈五咬着牙，试着撑起身子：“走！必须走！这地方不安全，赵擎的人肯定还在搜！”他强撑着站起来，晃了一下，林小溪赶紧扶住他。
两人互相搀扶着，沿着溪流继续往下游走。陈五伤得不轻，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咬着后槽牙。林小溪怀里抱着瓜，还得费力架着他，没多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
“林姑娘，你那怀里揣的啥？石头疙瘩啊？沉甸甸的。”陈五喘着气问。
林小溪心里一紧，支吾道：“啊……就，就一点干粮，怕丢了……”
陈五也没多想，现在逃命要紧。他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西处观察，时不时停下来听听动静。
又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太阳都升起来了，林子里雾气散了不少。陈五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山坡：“看！那儿！歪脖子树！”
林小溪抬头一看，果然！前面山坡上孤零零长着一棵老槐树，树干歪得厉害，造型特别显眼。
“到了！终于到了！”林小溪差点哭出来，扶着重伤的陈五，连滚带爬地往山坡上赶。
好不容易爬到坡上，来到那歪脖子树下，西下里却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萧墨渊的影子。
林小溪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萧公子……他还没到？”
陈五靠坐在树根上，脸色更白了，喘得厉害：“别急……公子本事大，肯定能甩掉……咱们等……”
话还没说完，旁边树丛里“唰”地一响！
两人吓得一激灵，陈五猛地去摸腰刀——却摸了个空，刀早不知道丢哪儿了。林小溪更是吓得一把抱紧了怀里的瓜，差点叫出声。
树丛晃动，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钻了出来。
是萧墨渊！
他衣服被刮破了好几处，脸上也带着擦伤，嘴唇发白，看着狼狈不堪，但眼神依旧锐利。看到树下的两人，他明显松了口气，可当目光落到重伤靠坐的陈五身上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公子！”陈五挣扎着想站起来。
“别动！”萧墨渊快步上前，按住他，仔细查看他背上的伤口，眉头紧锁，“伤这么重……”他注意到伤口似乎处理过，血止住了，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向林小溪。
林小溪见到他，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往下掉：“萧公子……你没事太好了……陈五大哥他……”
“我没事，”萧墨渊声音有些沙哑，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随即又严肃起来，“此地不宜久留，赵擎的人分散搜山，很快就会找到这边。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看向林小溪，目光落在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用破布裹着的、己经不发光也不散发异香的“石头疙瘩”上，眼神复杂了一瞬，但没多问，只是快速道：“东西还在就好。陈五，还能撑住吗？”
陈五咬着牙点头：“能！公子放心！”
萧墨渊不再多言，俯身将陈五的一条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对林小溪道：“跟紧我，咱们往北走，我知道有个地方暂时安全。”
林小溪赶紧点头，抱着瓜紧紧跟上。萧墨渊架着陈五，走得很快，显然对这片地形很熟悉。林小溪跌跌撞撞地跟着，看着前面两人相互扶持的背影，又看看怀里这个惹出无数麻烦却又救了她和陈五的瓜，心里头五味杂陈。
这逃荒路，真是越来越惊心动魄了。而这瓜的秘密，似乎才刚刚揭开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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