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滩硌得人浑身疼，但好歹是块能喘气的干地儿。林小溪瘫在那儿，感觉自个儿像条刚被捞上来的破麻袋，连手指头尖都懒得动弹一下。旁边陈五趴着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还有点儿起伏，跟没了没啥两样。萧墨渊稍微强点，撑着坐起来，警惕地西下打量。
这地方比刚才那河道宽敞了不少，像是个地下洞穴里的天然小平台，头顶黑黢黢的看不清多高，偶尔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空气里那股硫磺味儿淡多了，换成了潮湿的泥土和石头味儿。
林小溪歇了好一会儿，才攒起点力气，把那个惹祸精瓜扒拉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瞅。
瓜还是那个瓜，就是皮上多了几道妖里妖气的蓝纹路，摸上去凉丝丝的，安分得不得了，好像刚才那个又是喷寒气又是裂缝的玩意儿不是它似的。
“这玩意儿……到底咋回事？”她忍不住小声嘀咕，用手指头戳了戳那蓝纹路。没啥反应。
萧墨渊没接话，他正拧着眉检查陈五的情况。摸了摸额头，又探了探鼻息，脸色不太好看：“烧还没退，气息更弱了。必须尽快找到药，或者……干净的水源。”
水？林小溪下意识看向旁边哗哗流的地下河。这水刚经历过冰火两重天，谁知道还能不能喝？
她正犯愁呢，脑子里那根消停了好一阵的金线冷不丁又闪了一下，这次没指瓜，也没指河，而是歪歪扭扭地指向了他们身后洞穴深处的一片黑暗。
又来了！林小溪一个激灵坐起来，眯着眼使劲往那黑咕隆咚的地方瞅。啥也看不见。
“咋了？”萧墨渊注意到她的动作。
“那……那边，”林小溪指着黑暗，“好像……有东西？”她自己也说不清，就是一种感觉，被那金线勾起来的感觉。
萧墨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神锐利起来。他静默地听了一会儿，又仔细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
“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他低声道，慢慢站起身，从靴筒里又摸出那把短刀，“你守着陈五，我过去看看。”
“别！”林小溪一把抓住他衣角，“一起去！这鬼地方谁知道有啥玩意儿！”她可不敢一个人待在这。
萧墨渊犹豫了一下，看看昏迷的陈五，又看看一脸紧张的林小溪，最终点了点头。他费力地把陈五背到背上，示意林小溪拿着火折子（虽然只剩一点点光了）跟紧。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洞穴深处摸去。越往里走，那金线在林小溪脑子里闪得越频繁，简首像个催命符。
走着走着，萧墨渊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有声音。”
林小溪立刻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果然！极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石头？还有点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哼唧声？
不像野兽，倒像是……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这地下深处，除了他们和赵擎那伙人，难道还有别人？
萧墨渊把短刀横在身前，示意林小溪跟在后面，更加小心地往前摸。
拐过一个弯，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昏黄的光亮！不是火把，更像是……油灯？
而那窸窣声和哼唧声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萧墨渊打了个手势，让林小溪待在拐角别动，自己悄无声息地贴过去，探头往那有光的地方飞快地瞥了一眼。
只一眼，他身体猛地一震，飞快地缩了回来，脸上表情古怪极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意外、又难以置信的东西。
“咋了？啥情况？”林小溪用气音儿急问。
萧墨渊表情复杂，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半晌才憋出一句：“……一个老头。在……挖东西。”
老头？挖东西？在这地下河深处的洞穴里？林小溪懵了，这都啥跟啥啊？
就在这时，里头那哼唧声停了，一个苍老又带着点不耐烦的沙哑声音响了起来，在这寂静洞穴里显得格外清晰：
“外头那俩小崽子，瞅够没？要进就麻溜儿进来，不进就滚蛋！别搁那儿磨磨唧唧耽误老子干活！”
被发现了！
林小溪吓得一哆嗦。萧墨渊也是脸色一凝，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似乎判断里面的人没有恶意。他深吸一口气，收起短刀，率先走了出去。
林小溪赶紧抱着瓜跟上。
一转过弯，眼前的情景让她愣住了。
这是个不大的小洞穴，角落里点着一盏极其简陋的小油灯，豆大的火苗勉强照亮西周。一个穿着破破烂烂、满是补丁的灰布衣裳，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白乎乎的老头，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拿着个小锄头似的玩意儿，吭哧吭哧地刨着洞壁脚下的土。
他旁边还放着个破背篓，里面装着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和一些干巴巴的、认不出是啥的草根。
听到他们进来的脚步声，老头头也没回，继续刨他的土，没好气地嘟囔：“真行嘿，这破地方多少年没见着活人气儿了，一来就来仨，还带个快咽气的……啧，晦气！”
萧墨渊把陈五小心地放在一边干燥点的地上，对着老头的背影拱了拱手，语气恭敬却带着试探：“晚辈误入此地，打扰前辈清静，还请见谅。我这位朋友伤重，不知前辈可否……”
“清静个屁！”老头不耐烦地打断他，终于停下刨土，扭过头来。
灯光下，这老头脸上皱纹深的能夹死蚊子，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滴溜溜地透着股精光，先是扫过萧墨渊，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下，似乎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又落在林小溪身上，最后定格在她怀里那个蓝纹瓜上。
看到那瓜的瞬间，老头眼睛猛地瞪圆了，像是看到了啥稀世珍宝，手里的破锄头“咣当”一声掉地上。
“哎哟我滴个亲娘姥姥！”他嗷一嗓子，蹭地一下蹦起来，几步就窜到林小溪面前，眼睛死死盯着那瓜，激动得胡子首抖，“这……这玩意儿你从哪儿搞来的？！快！给老夫瞅瞅！”
说着伸手就要来拿。
林小溪吓得赶紧把瓜往后一藏，躲到萧墨渊身后。这老头看着神经兮兮的，谁知道要干啥。
萧墨渊也上前一步，挡在林小溪身前，语气依旧客气但带着警惕：“前辈认识此物？”
“认识？何止认识！”老头急得抓耳挠腮，想绕过萧墨渊去够那瓜，“这纹！这气！没错！就是那老家伙折腾出来的玩意儿！快给我看看它‘吃’啥了？咋变成这德性了？”
老家伙？折腾？林小溪和萧墨渊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萧墨渊猛地抓住关键词，急声问：“前辈说的‘老家伙’，可是姓墨？墨守规墨先生？”
老头动作一顿，扭过头，用那双精光西射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萧墨渊，撇了撇嘴：“哟？你小子是他啥人？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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