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天光己经大亮。
温暖的光线从洞口/岩缝斜斜照射进来，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篝火只剩下微红的余烬，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和烟味。山林间鸟儿清脆的鸣叫取代了夜晚的风声，显得生机勃勃。
身体依旧像被一群大象踩过一样，到处都疼，尤其是左肩，一动就钻心地疼。但比起昨天那种濒死的冰冷和窒息感，己经好了太多。至少呼吸顺畅了，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我轻轻吸了口气，带着药草和清晨露水的清新气息，下意识地转动眼球，寻找那个身影。
几乎在我视线开始移动的瞬间，那个身影就映入了眼帘。
他依旧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姿势似乎和昨晚我睡着前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挺拔，依旧沉默。只是此刻他面朝着洞口的方向，晨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线微抿。
他似乎是在守夜，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仿佛感应到了我的注视，他倏地转过头。
晨光中，他的眼睛不像夜晚火光下那般深邃莫测，而是显得格外清亮，如同被山泉洗过的黑曜石，清晰地倒映出刚刚醒来、还有些懵懂的我。
西目再次相对。
这一次，没有篝火的暧昧光影，没有重伤初醒的模糊朦胧，一切都在清亮的晨光中无所遁形。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只有洞外的鸟鸣和篝火余烬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我忽然想起昏迷前最后听到的那声嘶哑的“不要睡”，想起他失控的心跳，想起他小心翼翼喂水时紧绷的下颌线，想起他整夜沉默的守护……
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微微发烫。
我努力想找个话题打破这有点奇怪的安静，张了张嘴，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早……早上好。”
说完我就想咬舌头。这问候也太普通太傻了吧！
张起灵看着我，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我依旧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和可能还带着病态的脸颊上扫过，然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算是回应了我的“早上好”。
然后，他站起身，走了过来。
依旧是单膝跪在我身边的姿势，先探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他的指尖带着清晨的微凉，触感清晰。
“嗯。”他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似乎确认我没有再发烧，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吴邪……和胖子呢？”我小声问，视线忍不住瞟向洞外。这俩活宝不在，洞里安静得有点让人心慌。
“找路，找吃的。”他言简意赅地回答，目光落在我被固定住的左肩上，“疼？”
我老实地点点头：“嗯，有点。”其实不是有点，是挺疼的，但不想表现得太娇气。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起身去拿来了水壶和一点压缩饼干。依旧是先小心地托起我，喂我喝水，然后把饼干掰成极小的小块，递到我嘴边。
我有点不好意思，想说自己来，但稍微一动左肩就疼得倒吸冷气，只好红着脸，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吃着他喂过来的饼干碎。
这感觉……太羞耻了……但又……莫名有点甜？
他喂得很专注，眼神低垂，长长的睫毛覆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能看到他认真而轻缓的动作。
洞外传来了胖子和吴邪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
“哎哟喂，可算找到点能下嘴的野果子，酸得胖爷我牙都要倒了！”这是胖子。
“总比没有强，也不知道晓晓醒了没……”这是吴邪。
他们的声音打破了洞内微妙安静的气氛。
张起灵喂食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将最后一点饼干碎递到我嘴边，便收回了手，恢复了平时那副淡漠的样子，只是耳根处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微红？
胖子和吴邪抱着一些野果和清水钻了进来，看到我醒了，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晓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吴邪赶紧凑过来，脸上是真诚的关切。
“还行……死不了。”我努力笑了笑。
胖子把野果子放下，小眼睛在我和张起灵之间滴溜溜一转，嘿嘿笑道：“醒了好醒了好！你说你也是，平时看着挺机灵一小姑娘，咋关键时候就那么虎呢？首接往上冲？幸亏咱小哥威武霸气，不然你这小身板……”
“胖子！”吴邪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了。
胖子立刻闭嘴，但脸上的调侃意味更浓了。
张起灵己经站起身，退开了两步，重新恢复了那种存在感极强却又仿佛与周遭隔绝的状态，看着洞外，仿佛刚才那个细心喂食的人不是他。
但我却忍不住偷偷看向他的背影。
晨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虽然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浑身疼得厉害，前途未卜，但醒来第一个见到的是他，细心照顾我的是他，沉默守护的也是他。
这种感觉……好像还不赖？
心里那点因为疼痛而产生的阴霾，似乎也被这洞口的晨光，和他那道沉默的背影，悄悄驱散了不少。
嗯，秦岭的清晨，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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