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外滩信号塔
黄浦江水像块厚玻璃把我闷在底下，巡逻队的探照灯在水面晃来晃去。嘴里的柠檬糖化开，妈的眼泪味儿咸得发苦，混着江水一股铁锈味。
那个穿星袍的“我”还站在通道尽头，手伸得跟招财猫似的：“欢迎回家，第74代管理员。”
回你个大头鬼！我扭头就往反方向游，肺憋得快炸开。星袍“我”也不追，就笑吟吟看着。前头突然落下金属网，电得我浑身抽抽。
醒来时躺在个玻璃房里，身上换好了干净衣服，连指甲盖都给人修圆了。星袍“我”坐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长长一条没断。
“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她递来苹果，笑得标准像海报，“情绪网络需要健康载体。”
我拍掉苹果：“你谁？”
“管理员74号。”她指指自己胸口徽章，“你是73号备用体。本来该回收的，但中枢喜欢你身上的...杂质。”
玻璃墙外能看见外滩全景——但东方明珠塔变成巨型水晶，闪着脉冲银光。路人排队往塔底走，一个个像被抽魂似的面无表情。
“信号塔调试中。”74号语气像介绍新产品，“很快全人类都能获得永恒幸福。”
我扑向控制台，被她轻松按回床上：“别闹。你脑内的反抗意识很珍贵，中枢要拿来当疫苗样本。”
她给我注射镇静剂时，我摸到她后颈——没有克隆编号，但有栀子花纹身。
“董事会...”我头晕眼花，“你是董事会的人...”
“聪明。”她弹我额头，“但董事们早就上传意识啦。现在都是数字神明~”
她调出监控画面：火星炸成烟花，月球缩成金属球。地球表面银脉跳动，像心脏起搏器。
“情绪网络完工在即。”74号陶醉地张开手臂，“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也没有爽到飞起的辣条了是吧？”我嘶哑道。
她愣住：“辣...什么？”
镇静剂让我话多起来：“辣条！火锅！熬夜看烂片！失恋哭成狗！这些破情绪才是活着的证明！”
74号表情出现裂纹，像信号不良的屏幕。她突然掐住我脖子：“低等生物的劣根性...”
我咬破舌尖喷她一脸血：“劣你妈！你尝过糖醋排骨烫嘴的快乐吗！”
她惨叫捂脸，皮肤沾血处冒出青烟。警报大作：“检测到异常情感污染——”
玻璃墙碎裂！真妈留下的柠檬糖突然发光，糖纸变成导航图指向信号塔顶。
我撞破窗户跳出去，落在观光平台。底下人群突然齐刷刷抬头，眼睛变成银色。
74号追出来，脸皮剥落露出金属头骨：“你逃不掉！整个上海都是牢笼！”
我爬向塔尖，银光脉冲越来越强。在顶端看见个熟悉身影——机械纪星抱着炸弹，半个身子己经融化。
“姐...”她声音杂音很大，“妈...把我最后程序...上传到塔里了...”
74号追上平台，手臂变成能量炮：“区区残次品！”
机械纪星突然抱住她：“快！炸了发射器！”
我砸开控制盒，里面是颗跳动的心脏——妈的心！还连着血管呢！
74号狂笑：“炸呀！连你妈最后遗物一起炸！”
机械纪星突然把我推开发射器：“不行...还有办法...”
她撕开自己胸腔，露出纪星的大脑备份——泡在营养液里，闪着蓝光。
“用这个...”她连接发射接口，“意识冲击...能逆转信号...”
74号一炮轰碎她半个身子：“做梦！”
大脑备份突然发出强光！所有银眼人同时抱头惨叫。信号塔脉冲变成乱码。
74号抽搐着抓向我：“要死...一起...”
塔顶突然开裂！真妈的全息影像浮现，抬手按住74号：“我的女儿...只有一个。”
银光吞没一切。再睁眼时坐在外滩长椅，东方明珠变回原样，路人迷茫地互相张望。
口袋里的柠檬糖化完了，只剩张糖纸印着：“谢谢品尝”
远处跑来个小女孩，递给我颗新柠檬糖：“姐姐，有个阿姨让你去老码头。”
糖纸背面写着：“最后一份礼物，给真正的纪晚”
我攥紧糖看向黄浦江。江心浮起艘破旧渔船，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身影——怎么看都是三年前死掉的爸！
渔船传来熟悉的呼唤：
“晚晚，该回家吃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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