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日子细水长流，平静之下自有其温馨盎然的韵律。秋意渐深，庭中银杏尽染金黄，落叶铺就一地锦绣。
这日清晨，萧景渊无需早朝，却也依着惯常的时辰醒来。身侧之人依旧安睡，青丝如墨，铺陈在枕畔，衬得一张小脸莹白如玉。他并未立刻起身，只侧卧着，静静看了片刻。晨曦微露，透过纱帐柔柔地漫进来，将她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里。他伸出手指，极轻地拂开她颊边一缕碎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沈青芜眼睫颤了颤，并未睁开，却无意识地向温暖源处靠了靠，发出一声极轻极软的鼻音，像是慵懒的猫儿。萧景渊唇角微扬，收回手，这才轻缓地起身下榻。
外间候着的侍女听得动静，轻手轻脚地端来热水巾帕。萧景渊摆手示意她们低声，自行盥洗更衣，一切动作都放得极轻。
待他收拾停当，沈青芜也己醒了，拥被坐在榻上，眼眸还带着初醒的朦胧水汽，望着他：“什么时辰了？”
“还早。”萧景渊系好腰间玉带，走到榻边，“今日无事，可多睡会儿。”
沈青芜摇摇头，青丝随之滑动：“醒了便起了。”她说着便要掀被下榻。
萧景渊却按住了她的肩，从一旁取过她的外衫，亲自替她披上。他的动作不算十分熟练，却异常耐心细致，将衣襟拢好，系带一一理顺。沈青芜微微一怔，随即莞尔，安静由他伺候。
用早膳时，气氛宁静融洽。不再是恪守“食不言”的规矩，偶尔也会低声交谈几句。萧景渊会将新上的、她多看了一眼的蟹粉小笼包推到她面前，而她也会自然地将他惯用的那碟醋汁往他手边挪近些。
饭后，萧景渊照例去了书房。沈青芜则唤来管事嬷嬷，处理一日的府务。她思路清晰，指令明确，赏罚分明，不过半个时辰，便将诸事安排得井井有条。管事嬷嬷恭敬领命退下，心中对这位新王妃愈发钦佩。
处理完杂事，沈青芜并未待在屋内。她信步走入书房所在的院落，并未进去打扰，只在院中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下驻足。金黄的叶片如同蝴蝶般翩然落下，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她仰头看了片刻，忽而童心忽起，提起裙摆，轻轻踩了踩那松软的落叶，发出窸窣的脆响。
书房窗扉洞开，萧景渊正伏案批阅文书，闻声抬头，便见窗外那一幕。秋阳灿烂，落叶金黄，她一身浅碧衣裙立于其下，仰首闭目，唇角含笑，仿佛在感受秋日的呼吸。那般静谧美好的画面，让他手中的笔微微一顿。
似是察觉到目光，沈青芜睁开眼，转头望来，隔窗对他嫣然一笑。萧景渊眸光微软，对她点了点头，复又低下头去，只是唇角那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久久未散。
午后，萧景渊搁下笔墨，揉了下眉心，走出书房。却见沈青芜并未回正院，而是在书房外间临窗的软榻上睡着了。榻边小几上放着她的针线簸箩，里面是一件缝制近半的男子寝衣，针脚细密匀称。她手中还松松捏着一根穿着线的银针，显然是做着针线便乏了。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拿起滑落一旁的薄毯，轻轻为她盖上。目光掠过她安静的睡颜，最终落在那件寝衣上，眸色深沉柔和。
他并未离开，而是在榻旁的另一张椅上坐下，随手拿起方才未看完的一卷兵书，就着窗外投入的阳光，静静翻阅。室内一片安谧，只闻她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书页翻动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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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芜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日己西斜。她睁开眼，先是看到身上盖得妥帖的薄毯，继而发现坐在不远处看书的萧景渊。
“我睡了多久？”她忙坐起身，有些赧然，“竟在此处睡着了，扰了王爷清净。”
“无妨。”萧景渊放下书卷，“睡得可好？”
“很好。”沈青芜点头，精神显得足了些。她拿起那件寝衣，“快做好了，王爷今夜便可试试。”
萧景渊目光落在寝衣上，“嗯”了一声。
傍晚，两人一同用了膳。饭毕，沈青芜沐浴过后，穿着一身柔软宽松的雪绫寝衣，坐在妆台前，执起玉梳，慢条斯理地梳着长发。
萧景渊沐浴出来，见状很自然地走到她身后，接过了她手中的梳子。他的动作比之新婚时己熟练了许多，执梳的手稳而轻，一下下梳理着那如瀑青丝，耐心至极。
铜镜中映出两人身影，男子高大挺拔，眉眼低垂，专注手中动作；女子娇柔端坐，眸色温软，唇角含笑。静谧的温情在室内无声流淌，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安。
梳通长发，他并未立刻放下梳子，而是拈起一缕，在指间绕了绕，似是思索该如何绾起。沈青芜从镜中看着他略显笨拙却异常认真的模样，心底软成一片。
“随意绾起便好。”她轻声道。
萧景渊依言，尝试着将那满头青丝挽起，手法生疏，却也勉强绾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住。虽不及侍女手艺精巧，却自有一份笨拙的真诚。
“好了。”他端详了一下，似乎还算满意。
沈青芜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笑道：“王爷手艺渐长。”
萧景渊放下梳子，双手扶在她肩上，目光在镜中与她对视：“熟能生巧。”他语气平淡，却暗藏深意。
烛光摇曳，将两人身影投在墙上，亲密无间。
窗外，月华如水，繁星点点，秋风拂过树梢，奏着轻柔的夜曲。
红帐之内，春意渐浓。衣衫委地，发簪松落，青丝再次交缠。细密的吻落在眉心、眼睑、唇瓣，带着无尽的怜惜与珍视。他的动作不复平日的冷硬，而是极致的温柔与耐心，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沈青芜攀着他的肩背，回应着他的亲吻，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与自己逐渐同步。前世的孤冷与今生的暖热交织，最终都融化在这肌肤相亲的暖意里。她闭上眼，将自己全然交付，唇边逸出他的名字，如同叹息，又似吟哦：“景渊……”
这一声轻唤，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克制。他拥紧她，加深了这个吻，带着积攒两世的深情与渴望，引领着她共赴云雨之巅。
浪潮迭起，喘息交织。极至之时，他伏在她耳边，低沉的声音因情动而沙哑无比：“青芜……我在。”
我在。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我都会在。
夜深沉，红帐内暖意盎然，被翻红浪，春色无边。偶有低语轻笑溢出，很快又被缠绵的吻封缄。
窗外月影渐渐西移，星河低垂。靖王府内万籁俱寂，唯有这一方暖阁，盈满着缱绻温情与令人面红耳赤的细微声响，首至后半夜，方渐渐归于平静，只余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声，安稳而绵长。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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