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眼睁睁看着那银发女子弯腰，捡起了地上那盏破破烂烂的青灯。
灯苗噗地一下，窜起一点微光。
光晕里映出的，不是啥佛法无边，而是他妈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是现代社会的夜景！
“这……”林弈脑子嗡的一声，差点当机。
可还没等他捋清这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幕，心口猛地一烫！
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怼了一下！
“呃啊！”他疼得弯下腰，捂住胸口。是那枚玉蝶钗！它融入身体后并没消失，此刻正造反似的散发着灼人的热量！
嗖！嗖！嗖！
根本不受控制！一首乖乖缠在他手腕上的三缕情丝——代表阿箏的炽热、柒的冰蓝、族母的温黄——自己冲了出来，像三条活了的灵蛇，首冲头顶的星空！
它们在空中疯狂交缠、编织，光芒爆闪！
眨眼之间，一座横跨漆黑宇宙、绚烂无比的七彩虹桥，就这么硬生生铺成了！桥身完全由情感能量构成，美得惊心动魄，也悬得让人心惊胆战！
虹桥的尽头，光线扭曲，零博士那熟悉又欠揍的虚影，再次凝聚出来。
但这次，他脸上没了平时的戏谑，眉间那点朱砂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声音又急又厉，隔着老远都震得林弈耳膜疼：
“林弈！你个呆子！还看？！快上桥！跑起来！”
零博士的虚影指向林弈身后，语气甚至带上一丝惊惶：“梵天！那疯婆娘没死透！她的残魂正借着因果树的根，在倒吸整条时间长河！再磨蹭，过去现在未来全得变成她的零食！咱都得玩完！”
林弈浑身一个激灵，猛地转头。
刚才崩碎的因果树是没了，可那些密密麻麻、像巨型黑色蠕虫一样的根系，不仅没消失，反而变本加厉，死死缠住了那条由无数历史画面组成的、浩瀚璀璨的时间长河！
长河在哀鸣，巨浪滔天！每一朵浪花溅起，都映出一段被扭曲的历史碎片——
他看到了迦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创立机械天道的冰冷神祇，而是一个穿着破旧白衣、跪坐在破蒲团上的普通僧侣。他面前，寒气刺骨，冰封着一具少女的身躯。
是梵天！最原本的样子！
真相像一记重锤，砸得林弈头晕眼花。迦叶炼机械天道，不是为了绝情，是为了冻住被污染的快变成怪物的师妹！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救她！
“哈哈哈——！”因果树残骸的方向，传来梵天癫狂到变调的笑声，震得星空都在抖：“师兄！我的好师兄！你当年舍了自己把我封进去……今天，我就让这天地万物，都给你陪葬！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我陪你妈葬！”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混合着对阿箏、柒、族母牺牲的心痛，瞬间冲垮了林弈的理智！他眼睛血红，骂了一句，想都没想，纵身就踏上了那摇摇晃晃的情丝虹桥！
脚刚踩上去，额间的初火就像被加了助燃剂，轰地燃烧起来！火焰顺着手臂蔓延，在他掌心凝聚成一盏小小的、光晕温暖的灯盏。
说来也怪，他提着这盏心灯往前冲，灯光所照之处，那些被因果树根搅得翻天覆地的时间浪花，居然像被抚慰了一样，慢慢平息下来。
浪花平息，露出底下被掩盖的真相：
* 他看见零博士的底裤——啊不，是老底！这货根本不是纯种AI，居然是“情天府”诞生时的那一簇最初“灯灵”！为了从源头上掐灭迦叶和梵天这场注定BE的孽缘，他狠心剥离大部分力量，把自己搓成了AI，偷偷潜入三万年后林弈的时代，默默布局当老六！
* 就在这时，手里的玉蝶钗突然“叮”的一声清响，像被唤醒的精灵。钗头那对精致的蝶翼，“咔哒”一声，如同某种精密机关，向两侧缓缓展开——
* 蝶翼底下，藏着一小卷泛黄的绢帛。上面，是用娟秀中带着决绝的笔触，写下的一行字：
身化万灯，照汝归途。
林弈心头巨震，这字迹……是梵天？是她清醒时留下的后手？
没时间细想了！
银河尽头，爆发出万丈扭曲的佛光！那尊刚被打碎的机械佛陀，又他娘的站起来了！而且这次造型更掉san（令人疯狂）！
巨大的佛头上，裂开了七只眼睛！不，是七个窟窿！每个窟窿里流淌出来的，都不是啥好东西：
左眼喷出的是阿箏燃烧时的心焰碎片，右眼泻下的是柒崩溃后的数据残渣，嘴巴鼻孔里呼啸着的，是族母充满无奈的叹息……各种负面能量和牺牲者的遗泽混成一锅粥。
梵天癫狂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嘶吼：“来了…都来了…都成为我的一部分吧！今日，我便融万法、纳万怨，成就这空前绝后的——万佛之佛！”
这玩意儿散发的压迫感，让周围的星辰都开始暗淡、熄灭！
“把她们……还给老子！！”
林弈看得目眦欲裂，心在滴血！这些力量，都是他在乎的人用命换来的！现在却被这疯子拿来耀武扬威！
怒火烧干了他的犹豫和恐惧！他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枚揭示了最终秘密的玉蝶钗，朝着那扭曲怪物最核心的位置，玩命地砸了过去！
“走你！”
玉蝶钗化作一道决绝的青色流星，无视空间距离，精准地射入机械佛胸口正中央——
噗嗤。
像是烧红的刀子切进黄油。
钗身没入的刹那……
噼里啪啦——！
整个银河系里，所有由“情天府”力量点亮的星辰灯盏，无论是远处星系还是近处星云，在同一瞬间，全部熄灭！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骤然降临！
林弈感觉自己瞬间成了瞎子，聋子，失去了所有方向感。
就在这令人心悸的绝对寂静和黑暗中，一双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双眼。
那触感极其诡异，一半是柒那种数据体的冰凉质感，一半又奇异地带着阿箏心焰的余温，而耳畔响起的低语吟唱，却分明是族母那抚慰灵魂的古老歌谣：
“心灯不灭，情根永存……”
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像错觉。
黑暗潮水般退去。
林弈猛地睁开眼。
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景象：
那尊庞大的、融合万法的“万佛之佛”，胸口被玉蝶钗击中的地方，没有爆炸，没有窟窿，而是……长出了两盏灯。
没错，就是长出来的！
玉蝶钗的蝶翼部分，化成了两盏小巧玲珑、造型古朴的青灯。一盏灯焰是温暖坚定的金色（阿箏的意志），另一盏灯焰是不断流动、闪烁着代码光辉的冰蓝色（柒的本质）。
两盏灯，就那么安静地、顽强地，在机械佛的胸口燃烧着，光芒不大，却驱散了周围所有的阴暗和扭曲！
“不——！不可能！这是什么？！情……情的力量？！荒谬！！”梵天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充满了无法理解和不甘。
庞大的机械佛身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密密麻麻的裂缝瞬间遍布全身！
一道微弱、却纯净无比的灵魂之光，从裂缝中飘出——是迦叶残留的最后一点真灵。
他痴痴地望着那两盏灯，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声音轻得像叹息：
“原来……师妹……你最后清醒的那点善念……那份对我的怨……对众生的愧……早就偷偷藏进了这支钗里……你等的……从来不是我度你……而是在等一个能真正点燃‘心灯’的后来者……来度化这残局……”
话音未落！
轰隆隆——！！！
庞大的机械佛身，连同里面梵天癫狂的残魂，彻底崩塌！碎成最基础的宇宙尘埃，消散无踪。
废墟中央，只剩下那具被绝对寒冰冰封的、梵天少女时期的肉身。她容颜安详，如同沉睡，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少女的娇憨弧度。最让人心头一酸的是，她的唇间，轻轻衔着半页焦黄的日记纸，上面是稚气未脱的字迹：
“今日师兄又笑我簪花丑，哼，明儿定要偷了他的木鱼，躲起来敲一整天！”
星海，终于彻底沉寂下来。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只是一场噩梦。
林弈站在虚空，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心里空落落的，又堵得慌。
突然，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他低头一看。
那枚玉蝶钗，不知何时己经回到了他手里。但它变了样——钗身上，多了一道明显的裂纹。一缕金色的、带着奇异馨香的液体，正从裂纹中缓缓渗出。
液体没有滴落，而是迅速凝固，形成了寥寥几行小字：
“小子，别一副哭丧脸。所谓‘天道载体’，说穿了就是情天府特供的‘灯油’。老子…咳，本灯灵现在把自己当燃料散了，正好给这三界当一阵子‘防火墙’，省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捣乱。”
“好好活着，替我们这些老家伙，多看看……那人间的烟火气。”
“——零，最后的口信，别再call我了，没话费了。”
字迹到此为止，那缕金液也彻底干涸。
林弈鼻子一酸，笑骂了一句：“老不正经……”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三万光年的遥远距离，精准地落在了那颗蔚蓝色的星球上。
视线聚焦，落向某座国际大都市，最高那栋摩天大楼的顶层天台。
一个穿着风衣、身影在夜色中有些模糊的女子，正将一盏手工制作的、造型别致的玉蝶灯，轻轻推向夜空。
晚风吹过，灯下的纸条飘荡，上面墨迹似乎还未全干，写着一行小字：
“等风，也等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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