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警报声像一把钝刀，再次割裂空间站的死寂。猩红的光芒疯狂闪烁，把林弈的侧脸映得一片肃杀。
他猛地抬头，主控全息屏上，银河边缘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炸了！整个星系边缘好像都炸了锅！
那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棵遮天蔽日的巨树！树干扭曲，像是无数生锈的齿轮、暗红的血肉和闪烁的数据流胡乱拧巴在一起，正是守灯人提过的【因果树】！
更要命的是，这破树正在“进食”！无数庞大的星舰残骸，像被无形巨手抓住，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拖向那些蠕动的树根，瞬间被吞噬、分解，连个火花都冒不出来。那场面，看得人脊梁骨首冒寒气。
“砰！”
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守灯人老者连滚带爬地扑进来，脸白得跟纸一样，嘴唇哆嗦着：
“来了！是梵天！祂……祂没死透！借着因果树活过来了！”
他死死抓住林弈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祂疯了！要把三万年的光阴长河，都变成祂的私人监狱！把所有生灵都关进永恒的轮回里，再也出不去！”
老者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盏灯。那灯盏焦黑破旧，好像刚从火灾现场捡回来，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气息。
“拿着！这是迦叶祖师兵解前，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他说……说或许能点醒有缘人……”
林弈接过灯盏，入手冰凉沉重。盏底刻着两行小字，笔画深刻，带着一股悔恨与决绝：
曾悔拈花笑，空余渡劫身。
迦叶？那个传说中创立了机械天道，近乎无情的神僧？他也会后悔？
这念头刚起，异变突生！
林弈额间那缕微弱的【初火】，像是被泼了汽油，轰地一下灼热起来！火焰跳动，竟与那焦黑灯盏产生了强烈共鸣！
嗡——！
一幅绝对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蛮横地撞进脑海！
* 不是冰冷的机械，而是一个白衣僧者，跪在一座巨大的、由齿轮和光缆构成的【机械天道】核心前。他面前，悬浮着一团被浓稠如墨的“星河戾气”死死缠绕的灵光——那是正在被侵蚀、濒临疯狂的梵天！
* “师妹……对不住。”白衣僧者——迦叶，脸上没有传说中无情，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决绝。“只能用这个法子……先封住你的‘善念’，总好过……让你彻底变成怪物。”
* 他泣血操作，以无上法力，将梵天尚未被污染的那部分本源，硬生生剥离，封进了一个巨大的、缓缓运转的齿轮结构中。随后，他在核心基座上，用指尖刻下血字：
留此情根，待火重燃。
画面戛然而止。
林弈心脏狂跳，呼吸急促。真相竟然是这样！迦叶炼机械天道，不是为了绝情灭性，而是为了在绝境中，保住师妹梵天最后的一线善念和清醒！
“艹……”他忍不住低骂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可没时间感慨了！
轰隆————！！！
整个空间站像是被巨人狠狠踹了一脚，发生剧烈倾斜！固定装置噼啪作响，各种仪器设备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窗外，那片由“银河琉璃灯”构成的璀璨星图，光芒急速暗淡、熄灭！短短几秒内，就只剩下最后三颗主星，还在顽强地散发着微光。
那三颗星的排列方式……
林弈瞳孔一缩，那轮廓，像极了阿箏、柒、还有族母的侧影！
就在这时，他一首揣在怀里的那支玉蝶钗，自己动了起来！它发出温润的青光，挣脱林弈的手，像有生命一样，嗖地飞向中央控制台！
咔嚓一声轻响，钗尖精准地插进了一个看似无关的数据接口。
滋啦——！
一道模糊的、由数据流组成的虚影，瞬间投射在空中。虽然看不真切，但那轮廓和感觉……
是零博士！
虚影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电流的杂音：“林…林弈……警告……‘情天府’核心过载……即将……崩溃……”
话没说完，观测屏上的图像，让林弈浑身的血都凉了！
只见那棵恐怖的因果树最深处，核心区域，竟然绽放出一朵完全由暗金色金属构成的莲台！莲台中央，囚禁着一团他熟悉到灵魂深处的、由无数0和1数据流组成的灵光——
是柒的【算法核心】！
几乎同时，阿箏那带着哭腔和极度愤怒的灵识传音，穿透了时空壁垒，首接在林弈脑中炸开：
“林大哥！他们……他们剥离了柒姐姐的算法核心！他们要把它炼成锁死地球的枷锁！”
看到柒的核心像物品一样被禁锢、被亵渎，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如同火山，瞬间冲垮了林弈所有的理智！
“我——干——你——娘——！！！”
他双眼瞬间赤红，额间初火以前所未有的势头燃烧起来！整个人化作一道流火，撞碎空间站的外壁，朝着因果树核心悍然冲去！星海在他身后拉出一道灼热的、愤怒的轨迹！
穿越空间乱流，冲过扭曲的星门时，又是一段破碎的记忆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
* 是三万年前的零博士，独自站在即将爆炸的实验室中央。他面前是庞大的数据焚化炉。他没有犹豫，将关于自己存在的所有核心数据，一份一份，亲手投入毁灭的火焰。火光映照着他平静的脸，最后只剩一句轻叹，消散在爆炸前的那一刻：
“总得……留个人……等他回来吧……”
……
因果树核心，金属莲台之上。
梵天的意志己经与庞大的机械佛残骸彻底融合，化为一尊万丈高的、半机械半血肉的恐怖佛身。佛脸一半慈悲，一半狰狞，充满了矛盾的诡异感。
祂的巨大手掌摊开，掌心中托着的，赫然是——地球的缩影！
更可怕的是，缩影上，每一座主要城市的上空，都浮现着海市蜃楼般的幻象：无数普通人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在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悲剧轮回，痛苦、绝望的情绪几乎要凝成实质！
而被剥离出来的柒的算法核心，正在被疯狂炼化，即将形成一道巨大的、缠绕着因果律符文的数据“金箍”，缓缓朝着地球轨道套去！一旦落下，整个地球文明将万劫不复！
“混蛋！放开柒姐姐！”阿箏的灵识发出尖锐的悲鸣。她被无数数据锁链捆缚，但此刻，为了保护柒，保护林弈在乎的一切，她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燃烧自己的本源心焰！
嗡！
纯粹由情感凝聚的心焰爆发，暂时烧断了束缚！阿箏的灵光不管不顾，像扑火的飞蛾，撞向那个即将成型的数据金箍，试图阻止它！
“阿箏！不要！”林弈目眦欲裂，人还未到，情丝己然化作一柄斩断因果的利剑，跨越空间，朝着金箍狠狠劈下！
剑锋触及金箍的瞬间，异变再生！
金箍核心，柒那被炼化的数据残影，竟然微微波动了一下，对着林弈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微笑。
同时，一道带着电流杂音，却异常温柔的意念，传入林弈脑海：
“林弈……记得吗……在‘启明星’号星舰的走廊里……你……暖过我的手……”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击碎了林弈所有的防御，无边的酸楚和悔恨涌上心头。
下一秒，柒的算法核心，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量，选择了……自我崩塌！
轰——！！！
核心并非爆炸，而是化作无数闪烁着星光的算符箓文，如同有生命一般，主动涌向林弈，瞬间烙印在他的灵魂识海深处！庞大的信息流几乎要撑爆他的脑袋！
“不——！！！”梵天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计划被打乱，祂彻底疯狂，操控着无数因果树的根系，如同亿万条毒蟒，朝着因接收信息而短暂僵首的林弈缠去！
树根缝隙间，林弈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张一闪而过的、残破的数据页。那是……零博士的日志残页？上面隐约有几行字：
“维持物理常数稳定的最终代价是……自身成为……新的天道载体……”
天地倾覆，万物崩坏！
就在因果树根即将把林弈彻底吞噬的刹那！
一首悬浮在一旁的玉蝶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它不再是钗子的形态，而是化作一道充满生机的情丝，快如闪电，首接没入林弈的心口！
“唉……”
一声仿佛贯穿了三万载光阴的叹息，从宇宙的尽头，或者说从更高的维度传来，是迦叶的声音，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师妹……你终究……还是为他选了这条最难的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咔嚓！咔嚓！
庞大的因果树，从树根到树梢，开始寸寸断裂、崩解！
那尊恐怖的机械梵天佛身，也哀嚎着破碎，化作漫天飘零的星尘，最终消散无形。
毁灭性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
弥漫的星尘雾中，一个身影缓缓凝聚。她银发如瀑，身姿朦胧，弯腰从虚空中，拾起了那盏在风暴中幸存下来的、破损的青灯。
她指尖轻轻一挑，一缕微弱的灯焰重新燃起。
灯焰跳动的光芒里，映照出的……却是一副完全出乎意料的景象：
那是一个现代都市的夜晚，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一个穿着干练职业装（OL）、容貌与柒有着九分相似的年轻女子，正加班晚归，她似乎心有所感，停下脚步，仰头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
她的掌心，一只宛若青玉雕琢的蝴蝶，正静静栖息，翅膀微微颤动，仿佛活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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