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心灯拧成星河。
周清墨握琉璃剑,立在星槎头。
风裹着光,刮得衣摆猎猎响。
三女的影子在光河里晃。
从淡得像烟,到慢慢凝出轮廓——阿筝的素裙、柒的银线发饰、还有那人袖口的绣纹,都清得能看见。
周清墨心头一紧,伸手就去抓。
指尖刚碰到阿筝的衣袖,却猛地一凉。
像抓了把碎月光,一捏就散。
光河又晃了晃,三女的身影跟着虚了半分。
他喉结滚了滚,没敢再碰——怕再动一下,连这影子都留不住。
“砰!”
身后忽然炸响。
迦叶石像裂了道缝,碎块往下掉,砸在星槎板上,溅起细碎的光。
没等周清墨回头,石像里“叮”地掉出片玉牒。
玉牒飘到他眼前,自动展开,字儿像活的似的,往他眼里钻——《情劫度厄经》终极章:以身为灯,照见五蕴皆空。
周清墨盯着那行字,还没琢磨透。
忘机城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动静。
百万心灯,齐刷刷变了样。
每盏灯焰里,都映出段破事儿:
有个白胡子老翁,蹲在老红豆树下,摸着眼角,手里攥着半块绣帕——是他亡妻生前绣的;
有个扎羊角辫的稚子,把布虎揣在怀里,躲在灶台后哭,嘴里喊着“娘”;
还有个熟悉的侧影,站在太史监的窗前,手里着支玉蝶钗,指腹反复蹭着钗尖的缺口。
周清墨眯眼一看——是太史监正。
那支玉蝶钗,怎么跟他以前见过的那支,像又不像?
没等他细想,那些灯焰里的尘念,突然汇成股洪流,往星槎冲来。
“轰隆!”
星槎被撞得猛晃,周清墨攥着琉璃剑,差点栽下去。
耳边突然响起零的声音,慌得跟炸了毛似的:“完了完了!情念过载了!这星槎撑不住,要崩!”
转头一看,零的残魂飘在半空,只剩半道虚影,被洪流冲得东倒西歪。
周清墨咬了咬牙,忽然把琉璃剑倒转。
剑尖对着心口,指节攥得发白。
脑子里跟走马灯似的,翻得飞快:
第一世,在桃花林里,阿筝递给他半块桂花糕;
第二世,在乱葬岗,柒用数据流替他挡了致命一击;
第三世,在忘机城,三女笑着跟他说“等你回来”,然后化作光,散在他眼前。
最后定格的,是三女消散时的笑靥——没半点怨,只剩温柔。
周清墨忽然朗声笑,笑里带点狠劲:“妈的,三世都等了,还怕这一下?”
“这便还你们一场人间烟火!”
话音刚落,他猛地闭眼,往前送了送剑。
“噗嗤”一声,剑尖扎进心口。
初火“腾”地一下,从他七窍涌出来,像条火龙,往百万心灯的方向扑去。
没一会儿,百万心灯全被点燃,光焰亮得晃眼。
整艘星槎,竟慢慢变透明了。
星槎核心处,有株嫩芽,正顶着光,慢慢往上冒——是情根,化成了因果树的新苗!
周清墨盯着那株苗,心口的疼好像轻了点。
忽然,光河里传来阿筝的声音,软乎乎的:“清墨,别再扎自己了。”
他猛地抬头。
阿筝的虚影,竟慢慢凝实了!
先是指尖,再是手腕,最后整个身影站在光里,素手轻轻抚着树苗。
她摸了摸芽尖,笑:“以前翻遍海找蓬莱,总以为在海外,原来不在那儿,在此心方寸——揣着你,就跟揣了颗暖炉似的。”
周清墨刚想说话,旁边忽然“叮”地一声。
柒的数据流,正绕着树苗转,转着转着,突然缠错了地方,又赶紧往回缩。
柒的身影也凝实了,皱着眉嘟囔:“数据没算错,是这芽长得太急,没给我留准位置。”
她抬头看向周清墨,又看了看树苗:“星槎本就不是船,是棵种子——情根的种子,等的就是你这把初火。”
零的声音又响了,这次没那么慌,还带点释然:“以前总盯着‘监察人间’西个字,觉得自己是局外人,现在才懂,我自己就是人间的一撮破事儿。”
周清墨转头,看见零的残魂慢慢聚成实体,手里捧着个发光的球——是监察者核心。
零走到树苗旁,蹲下来,把核心埋进树根:“今日方知,我即是人间。”
三女和零,都看着周清墨。
周清墨笑了,往前走了两步。
西人西掌相合。
初火、数据流、心焰、监察者核心,缠在一起,“轰”地一下炸开。
星槎开始瓦解,碎成漫天光雨,往九州的方向飘。
每滴光雨落下去,地上就多盏心灯,长明不熄。
那株情根树苗,被光裹着,扎进了山河里。
没一会儿,就长得枝繁叶茂,花开万里,香飘九州。
周清墨站在光里,看着这一切,心口的伤口慢慢愈合。
三女和零的身影,开始慢慢变浅。
阿筝笑着挥手:“别找我们,花开处,我们就在。”
柒也挥了挥数据流:“下次见面,别再让我算错位置了。”
零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守着人间,别搞砸了——我也在这儿。”
身影散了,光雨也飘远了。
周清墨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半截琉璃剑,剑身上沾着点初火的余温。
他没注意,忘机城方向,太史监正手里的玉蝶钗,突然发烫。
太史监正抬头,看着漫天光雨,指腹蹭着钗尖的缺口,眼里闪过点啥,没说话。
而那支钗的反光,刚好照到周清墨的袖口——他袖口,藏着块没雕完的玉料,形状正是蝶形。
还有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九州西边的黑渊旁,握着重剑,盯着飘向黑渊的光雨。
有一滴光雨没往九州落,竟飘进了黑渊。
黑渊里传来一声低笑,又快又冷:“情根结果?这才刚开始呢。”
那身影没回头,只是攥紧了剑,剑身上的纹路,跟周清墨的琉璃剑,竟有几分像。
三年后。
寒山寺的冬天,格外冷。
夜里飘着细雪,落在屋檐上,没一会儿就积了层白。
小沙弥抱着暖炉,蹲在寺门口数雪,忽然看见阶前的桃花树,竟开了花。
粉嘟嘟的花瓣,沾着雪,看着怪好看的。
“师父!桃花开了!冬天开桃花啦!”
小沙弥喊着,推开寺门跑出去。
刚跑到阶前,就愣住了。
阶上坐着个青衫书生,眉眼清俊,眉间一点朱砂,跟寺里壁上古画里的守灯人,一模一样。
书生手里,正把玩着支新雕的玉蝶钗,钗尖没缺口,比太史监正那支,更精致些。
檐下悬着的琉璃灯,忽明忽暗。
灯影里,好像有三个女子,站在桃花树下,拈着花瓣轻笑。
一个素裙,一个银线发饰,还有一个,袖口绣着熟悉的纹。
小沙弥揉了揉眼,再看时,灯影里啥都没有了,只剩桃花瓣,飘落在书生的肩头。
书生抬头,冲小沙弥笑了笑,又低头把玩玉蝶钗。
小沙弥忽然看见,书生脚边的桃花瓣上,有个极小的篆字——“劫”。
他刚想指给书生看,再低头,花瓣上的字,没了。
“小师父,”书生开口,声音温温的,“能给碗热茶吗?”
小沙弥赶紧点头:“能!能!师父说,来者是客!”
他转身往寺里跑,跑了两步又回头。
书生还坐在阶上,琉璃灯的光,落在他眉间的朱砂上,暖乎乎的。
灯影里,好像又有女子的笑声,轻轻的,飘在雪夜里。
小沙弥挠了挠头,没再想,往寺里跑——他没看见,书生袖口的玉料,还剩一小块,而远处的太史监方向,有个人影,正朝着寒山寺的方向走,手里攥着支玉蝶钗,钗尖的缺口,在雪光里闪着光。
更没看见,九州西边的黑渊旁,那道握剑的身影,正朝着寒山寺的方向,慢慢迈步。
(本章完)
下章悬念:
1. 情根树开遍九州,可黑渊里的那声笑,藏着啥猫腻?这树,是福还是祸?
2. 周清墨眉间朱砂跟守灯人一样,手里还雕着玉蝶钗,他是真的摆脱轮回,还是又入了新局?
3. 灯影里的三女、阿筝说的“花开处相见”,真的能再见吗?
4. 太史监正攥着带缺口的玉蝶钗,往寒山寺走,他是找周清墨,还是找那支新雕的钗?两支钗凑在一起,会出事吗?
5. 冬夜桃花上的“劫”字、黑渊旁的握剑人,这新天条,是护着人间,还是等着再一场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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