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会展中心宴会厅的水晶灯折射出暖黄光晕，鎏金餐具在长条餐桌上排得齐整，空气中飘着香槟气泡破裂的微响和烤牛排的焦香。林晓玥拽了拽身上深灰色西装外套的下摆，袖口处别着的“市公益联盟”胸针蹭过掌心，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稍定了神。
“第一次来这种场合？”陆辰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领口领带打得端正，右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执法记录仪——那是他们提前申请的特殊许可，镜头被调成了最低亮度。
林晓玥点头，目光扫过宴会厅入口处的签到墙。墙上贴满了各界人士的照片，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巨幅海报，上面印着顾正东穿着白色衬衫、微笑着与山区儿童握手的画面，下方一行黑体字写着“心系困境儿童，共筑希望长城”。她的指节微微收紧，指甲掐进了掌心：“总觉得这里的空气，比案发现场还闷。”
“注意表情。”陆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视线转向不远处的人群，“目标在那边，和教育局的人说话。”
林晓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顾正东正站在宴会厅中央。他穿着一身定制的深蓝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铂金戒指，说话时习惯性地抬手轻扶眼镜框，笑容温和得像春风拂过湖面。他面前站着两位教育局官员，频频点头，偶尔还会伸手拍顾正东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许。
“顾先生，您今年捐建的十所希望小学，可是解决了不少山区孩子的上学问题啊！”矮胖的教育局局长举着香槟杯，声音洪亮，“我代表孩子们谢谢您！”
顾正东笑着摆手，指尖轻轻转动着酒杯，酒液在杯壁上划出浅淡的弧痕：“王局客气了，做慈善不是为了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宴会厅里的人群，眼神在某一瞬间似乎与林晓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林晓玥立刻垂下眼，假装整理领带，“我只是觉得，每个孩子都该有机会站在阳光下，这是我们这些成年人的责任。”
周围响起一阵附和的笑声，有人举着手机拍照，闪光灯在顾正东脸上短暂停留，他却丝毫没有闪躲，反而微微侧过身，让镜头能更清晰地拍到他胸前的公益徽章。
“这人演得真像。”林晓玥压低声音，嘴唇几乎没动，只有陆辰能听清她的话，“如果不是陈默查到的幽灵账户，谁会相信他背后干的勾当？”
陆辰没接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看向顾正东身后。那里站着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烫金笔记本，时不时上前在顾正东耳边低语几句——是顾正东的私人助理小马。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脸上带着几分学生气，眼神却很警惕，目光时不时扫过宴会厅的各个角落，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异常。
“注意那个助理。”陆辰的声音压得更低，“陈默说，幽灵账户的部分转账记录，最后经手人可能就是她。”
林晓玥点头，刚要迈步靠近，就见顾正东结束了与教育局官员的谈话，转身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抬手端起旁边餐桌上的一杯香槟，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两位是？”顾正东在他们面前站定，目光落在两人胸前的胸针上，笑容依旧温和，“看着面生，是新加入公益联盟的朋友？”
陆辰率先伸手，掌心干燥有力：“顾先生您好，我是陆辰，这位是我的同事林晓玥，我们是市公安局治安科的，今天受局里委托来参加晚宴，学习一下公益组织的运作模式。”他刻意避开了“刑侦”两个字，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聊家常。
顾正东的目光在林晓玥脸上停留了两秒，她能感觉到那视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却又很快收回，转而握住陆辰的手：“原来是公安系统的同志，辛苦你们了。”他的手很暖，握力适中，没有过分的热情，也没有疏离，“维护社会安全，你们才是最前线的人。”
林晓玥这时才抬起头，迎上顾正东的目光，刻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顾先生过奖了，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倒是顾先生，您捐建希望小学、资助贫困儿童，才是真正在为社会做实事。”她刻意加重了“实事”两个字，紧盯着顾正东的表情。
顾正东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角的细纹似乎深了些，他抬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浅蓝色的小册子，递到林晓玥面前：“这是我们公益基金今年的助学项目手册，里面有我们资助的孩子的照片和故事，林同志要是感兴趣，可以看看。”
林晓玥接过手册，指尖碰到顾正东的指腹，那瞬间的温度让她心里莫名一沉。手册封面印着和签到墙一样的海报，翻开第一页，就是顾正东在希望小学给孩子们上课的照片，照片里的他蹲在地上，眼神温柔，手里拿着一支彩色粉笔，在黑板上画着太阳。
“谢谢顾先生。”林晓玥合上手册，放进随身的手提包里，指尖在手册封面上轻轻划了一下，“我们会好好看的。”
顾正东点点头，又寒暄了两句，便被另一边的商会会长叫走了。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林晓玥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提包的带子，指节泛白。
“怎么样？”陆辰凑过来，声音压低，“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林晓玥摇头，目光追随着顾正东的身影，首到他融入人群：“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人觉得可怕。他的表情、动作、说话的语气，没有一点破绽。”她顿了顿，从手提包里拿出那本手册，翻开一页，指着一张顾正东和孩子们的合影，“你看他的眼神，对着这些孩子的时候，居然真的有笑意。”
陆辰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微蹙：“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人，能把假的演得比真的还真。”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跟李局派来的线人对接，看看能不能拿到慈善基金的内部财务报表。”
林晓玥合上手册，放进包里，转身跟着陆辰朝着宴会厅的侧门走去。经过签到墙时，她又看了一眼顾正东的海报，照片里的他笑容灿烂，可在她眼里，那笑容背后像是藏着无数个黑暗的角落，正等着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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