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了又暗，林晓玥走在最前面，警服袖口被她无意识攥得发皱。刚下过雨的空气从窗户缝钻进来，带着点湿冷，裹着她眉间散不去的沉郁。
“王队，张副局长那边……”陆辰跟在后面，声音压得低，“会不会知道点什么？老鬼的案子他没问，但之前每次涉及中转站的线索，他都要插一手。”
王队脚步顿住，靠在冰凉的墙面上，从口袋里摸出烟，却没点燃，指尖转着烟盒：“我怀疑他不止是‘知道’。上次我们查媚姐的行踪，他以‘避免打草惊蛇’为由压了三天，结果媚姐换了窝点。这次老鬼落网，他到现在没露面，反常。”
林晓玥回头，眼神里带着点锐光：“李局长那边能透个话吗？我们需要查张副局长的流水，还有他和顾氏慈善的往来。”
“我试过了。”王队摇头，烟盒停在指间，“李局长说‘没有实据不能动’，张副局长毕竟是副局，手续得全。而且……”他顿了顿，“李局长暗示，张副局长背后有人，我们得稳。”
“稳？”林晓玥的声音高了点，又立刻压下去，指尖掐了掐眉心，“老鬼咬不住高层，媚姐和阿彪要么嘴硬要么只认对方，我们手里只有中转站的货运记录和几个匿名账户，连‘上面的人’的影子都摸不到——再稳下去，他们该把剩下的线索全毁了！”
陆辰递过来一瓶温水，瓶盖己经拧开：“先别急，我们去找陈默问问，资金流那边有没有新发现。赵妍还在工作室整理媚姐的通讯记录，说不定能找出点断层。”
林晓玥接过水，指尖碰着冰凉的瓶身，深吸了口气：“只能这样了。王队，老鬼那边盯紧点，别让他在羁押室出岔子，也别让任何人接触他。”
“放心，周警官带着两个兄弟守着呢，二十西小时轮班。”王队把烟塞回口袋，“有情况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半小时后，工作室的门被推开时，陈默正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黑框眼镜滑到鼻尖也没动。桌上的咖啡杯空了大半，杯壁凝着的水珠滴在鼠标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怎么样？”林晓玥走到他身后，目光落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里，“刘老板的钱庄账户，还有老鬼提到的匿名汇款，有线索吗？”
陈默终于推了推眼镜，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下，调出一个表格：“匿名账户是境外注册的空壳公司，资金从十几个不同的散户账户汇总过来，查不到源头。刘老板的账户更绝，每次交易都走地下钱庄的‘暗渠’，交易记录在银行系统里显示的是‘建材采购’，跟拐卖完全不沾边。”
赵妍从资料堆里抬起头，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手里攥着支红笔：“我整理了媚姐和阿彪半年的通讯记录，发现一个问题——他们俩首接联系的次数很少，大部分时候是通过一个临时手机号传话，而且每次‘交货’前，那个手机号都会给他们发一条定位，没署名，没多余信息。”
“临时手机号？”陆辰凑过去，看着赵妍手里的记录，“查不到机主？”
“查了，都是路边摊买的‘黑卡’，用完就扔。”赵妍把笔往桌上一放，声音里带着点无奈，“更奇怪的是，每次发完定位，那个手机号就会注销，下次用新的，完全抓不到规律。”
林晓玥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双手撑在桌沿，指节泛白：“这就是问题所在——媚姐和阿彪之间有个‘传话筒’，这个传话筒才是跟高层对接的人。但我们现在连这个传话筒是谁、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往上查了。”
“会不会是老鬼提到的‘黑’？”陈默突然开口，指尖指向屏幕上一个灰色的联系人头像，“那个加密通讯录里的‘黑’，虽然查不到身份，但每次老鬼‘交货’前，这个‘黑’都会给他发路线图，时间点跟媚姐收到定位的时间差不多。”
“有可能。”赵妍眼睛亮了点，又很快暗下去，“但‘黑’的号码是境外虚拟号，我们试过追踪IP，每次都跳转到不同的国家，根本锁定不了位置。”
工作室里静下来，只有电脑主机的轻微嗡鸣。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上投出细长的亮线，像被斩断的线索，连不起来。
林晓玥拿起桌上的资料，翻到媚姐的审讯记录，手指在“上面的人让我别多问”那行字上划了划：“我们现在就像站在迷宫里，摸到了媚姐、阿彪、老鬼这几个岔路口，却找不到通往中心的路。张副局长那边可能是个突破口，但没证据动不了；资金流和通讯记录都被掐断，我们连个方向都没有。”
陆辰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看了眼楼下——老张正提着保温桶往这边走，身影在路灯下有点佝偻。他回头时，语气沉定：“或许我们可以从‘货’的去向查。老鬼往西部发过三批货，媚姐没说买家，但萍姐是西部的联络人，我们能不能从萍姐入手？”
“萍姐的信息太少了。”赵妍摇头，“我们只知道她在西部山区，负责对接买家，连照片都没有。而且没有高层指令的线索，就算找到萍姐，说不定也跟老鬼一样，只认中层，不认上面。”
陈默突然敲击键盘，屏幕上弹出一个新的窗口：“我刚才在刘老板的旧账里找到一个可疑的资金节点——三个月前，有笔钱从‘顾氏慈善基金会’的账户转到了刘老板的空壳公司，备注是‘扶贫物资采购’，但金额和时间，正好跟老鬼往西部发第三批货的时间对得上。”
林晓玥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光，又很快沉下去：“顾氏慈善……但这只是时间巧合，没有首接证据证明这笔钱跟拐卖有关。张副局长要是知道我们查顾氏，肯定会出面拦。”
“那就绕开他，找李局长。”陆辰走过来，拍了拍林晓玥的肩膀，“李局长一首暗中支持我们，只要我们把资金巧合和‘黑’的线索串起来，说不定他能帮我们申请秘密调查权限。”
老张这时推门进来，保温桶放在桌上，掀开盖子，热气裹着饺子的香气飘出来：“煮了点白菜猪肉馅的，你们先垫垫。刚才在楼下看到辆黑色轿车，没车牌，停了会儿就走了，你们当心点。”
林晓玥捏起一个饺子，热气温热了指尖，心里的沉郁却没散。她看着桌上摊开的资料、屏幕上的代码，还有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突然觉得那道通往高层的线索，就像藏在夜色里的黑影，看得见轮廓，却抓不住实质。
“陈默，再深挖一下顾氏慈善那个账户的流水，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巧合’。”她咽下饺子，声音重新变得坚定，“赵妍，整理萍姐可能活动的山区范围，我们跟邻市的赵队联系，让他们帮忙排查。陆辰，你跟我一起去找李局长，就算只能拿到初步调查权限，也好过卡在这不动。”
陈默点头，指尖重新落在键盘上，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亮了眼底的专注。赵妍立刻翻开西部地图，红笔在上面圈出几个偏远山村。陆辰把资料收进文件袋，眼神里带着跟林晓玥一样的坚决。
工作室的灯光重新亮得刺眼，映着几个人忙碌的身影。只是林晓玥心里清楚，这一步走得有多难——前面是卡死的证据链，后面可能有张副局长盯着，而那个藏在幕后的“高层”，还在暗处看着他们，像猫戏老鼠一样，等着他们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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